第二章一胎双子（2）
住到第七天的时候，陈琰忍不住托了个小丫头，给董宁宁传了张纸条全文阅读。他目前和洒扫大门口的小厮们住在一起，每天不是吃饭就是发呆，闲来无事和一个半大小子学做竹器，也是想趁机套套话什么的。他已经从别人那边听说这家的夫人怀的是双胞胎，生产那天只怕十分凶险，所以才找了很多有经验的稳婆。
陈琰没有心机的脾性和语句中传达的关心还是挺让人受用的，董宁宁回了张字条给他，大意是让他放心，双胞胎只是多生一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怖。
这张字条传到陈琰手中前，早有好几个人过目。孙大夫从侍卫那边知道了字条上的内容，见董宁宁把生产一事说得如此轻巧，倒拿不定主意他是真的胸有成竹呢还是夜郎自大？但无论如何，他年纪太小，接生一事不可能交代给他。
大夫们很快从十二个稳婆中挑选了三个出来，包括接生过双子的那两人。三人均是四十岁左右，容貌端正，又有力气的。众人便知，产妇差不多这几天里就该发动了。
三个稳婆被挑走后，剩下的九人被勒令洗澡换衣服。古代没有无菌室的概念，能够想到让稳婆们洗澡换上干净衣服，已经是主人家的讲究。
董宁宁怎么可能和其他稳婆一块儿洗澡，拿了块碎银子去求搬热水来的粗使婆子。那婆子见他年轻貌美，只当他是害臊，又兼得了银子，便很爽快地单独给他打了通热水，放在一间旧屋里。
董宁宁生怕被发现，洗头时都没敢脱衣服，洗澡时也是快手快脚，只是东家给的衣服太繁琐，花了他好几十分钟才穿戴妥当。
但一洗澡，那块灰扑扑的头巾一拿开，董宁宁的一头短发就遮掩不住，暴露了。
女人们一见他的头发，都安静下来。有个心直口快的直接道：“大妹子，之前我就留意了，你这头发是怎么了？”
董宁宁并不知道古时候不守妇道的女人会被削发，他照搬一部电视剧的情节，扁扁嘴，开始酝酿情绪。
事实证明，经常听护士和病人们聊天也是很有帮助的。董宁宁在短短十五分钟内，迅速外成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为了给有钱人当女婿，无情地抛弃未婚妻，未婚妻伤心之下欲削发为尼，被家人拦下，因退婚之名在家乡传开，不得不跟着表弟投奔远亲，另寻婚事的狗血言情剧。
董宁宁为了增加可信度，数度红了眼眶，扭头擦泪，实际上却是为了掩饰他哭不出来的事实。
女人们听得入了神，之前问话的那个更是义愤填膺：“世上总有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阎王爷怎么不早早收了他去！”
顿时，安慰的安慰，议论的议论，有个年轻些的对董宁宁道：“妹妹别难过了，这样的男人，真的嫁给他才叫误终身呢。你如此绝色他都不要，是他没福气，怎值得你又要绞头发，又要闹出家的。来，我给你把头发拢上。”
说罢，那妇人便拿了块自己的头巾出来，给董宁宁戴上。
说谎不打草稿的董医生得到这么多关心，心虚地垂下眼，作情绪低落样。
一个狗血故事引发了众人对女人命运的唏嘘，一时间，都将自己家乡的或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故事讲述给大家听，每听完一个故事，女人们便要感叹一番，总归是骂负心汉不得好死，又可怜故事中的女主人公。
董宁宁见话题已然转移，自己逃过一劫，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正聊得热火朝天，有人来传话，叫他们跟着走。稳婆们知道终于要开始了，收拾收拾便跟着前往产房。
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夫人早上见了红，这会儿正躺着待产，董宁宁他们被安排在一面巨大的屏风外，只能听得到声音，却看不见人。这种安排叫其他稳婆莫名，但是董宁宁很放心。只要没有亲眼见到生产的过程，万一身份被揭穿，他也能有点讨饶的借口。
屏风里面，一个年轻姑娘在说：“小姐，您再吃一点吧，不然没力气……”然后是碗碟轻轻的叮咚声。
董宁宁逮着被选中的三个稳婆之一，问：“夫人喝过蜂蜜水了么？”
稳婆冷不丁被拦下来，条件反射地回答：“喝了。”又忙忙走开。
蜂蜜对肠胃很有好处，不少产妇平时不注重保养，生好孩子后生出痔疮，吃尽苦头。其实只要肠胃调理好，尤其是大解正常，是可以避免的。
董宁宁只要一想到古时候的痔疮无法手术治疗，就不禁菊花疼，他的病人只要不对蜂蜜过敏的，他都建议喝一些蜂蜜，算是个人的偏执。
一众稳婆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从见红到真正发动，其中的时间因人而异。董宁宁见过最快的一个产妇，从喊肚子疼到家人送来医院，到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整个过程都不足四个小时。听前辈们说还有更快的。而慢的，有疼了一天一夜最后不得不改为剖腹产的。
无论时间长短，医生们都只有等待。
一直到傍晚后，太阳光渐渐暗下，一个有年纪的稳婆道：“我看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