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晨起洗漱,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谨清扶着云来在镜前坐下,脸上难得带了些喜意,“热了这么些天总算是下雨了,娘娘也能睡的安稳些了。”
云来向来不耐热,日日睡在半夜总是醒来,便是殿里堆了冰盆也于事无补,云来看一眼窗外,也笑道,“是啊,倒真是场及时雨,你一会儿去容华宫看一眼,下雨寒气重,要仔细嘱咐了不要让灵嫔受寒。”
谨清应下,不由道,“娘娘和灵嫔感情真是好,奴婢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了。”
云来捏起一支莲花头缠枝步摇插在髻上,笑言,“我与她打小便是熟识的,心性彼此也最是熟悉,再说了,在这宫中举步维艰,能有人陪着也是桩好事。”
谨清脸上带笑,看一看云来,终于忍不住道,“好事倒是真的,只是灵嫔性子太过单纯了些,如今又这样得宠,在宫里单纯最是要不得的。”
云来手里握着象牙梳,手指一紧,半晌才若无其事的抚一抚鬓角,笑道,“许是皇上就喜她这份单纯,只要有皇上恩宠又怕什么呢?”
谨清闻言便不再说话,云来看一眼玉韵,转首道,“谨清你去拿件披风来。”又吩咐玉俏,“去小厨房看看红枣莲子粥好了没?昨晚上食的少,这会儿真有些饿了。”
谨清和玉俏依言退下,云来低声问玉韵,“昨晚上谨清可有出去过?”
玉韵道,“小主刚睡下谨清姑姑便出去了,只是去了哪里,姑姑却是没说。”
云来声音有些发冷,淡淡道,“还能去哪儿?我只当跟了我这么些日子总算是有了些感情,没想却是只养不熟的,你可知这殿里头有谁是跟咱们一条心的么?”
玉韵想了想,方道,“有几个内侍,是娘娘晋了位分才分到殿里来的,平时倒也乖巧伶俐。”
云来道,“一会儿去皇后宫中你就不要陪我去了,留在这宫里套套那几个的话,小心些,注意避着。”
云来并未说明,却意味深长的看了玉韵一眼,玉韵会意,忙点头应下。
食了些吃食,云来便带着谨清出了殿门,打眼一瞧有个小内侍跪在角落处,不由皱眉,“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办坏了什么差事?”
谨清只看了一眼,便道,“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翠微姑娘的一支金簪子丢了,怀疑是素喜偷的,问而不得,一气之下便赶了她去墙角跪着,还好今日是下了雨,若是天晴着,可要受罪了。”
云来神色未动,不见悲喜,道,“我当什么事儿呢!不过是支金簪子罢了,你开了箱子随意赏她一支,在将前些日子皇后赏的锻子给她一匹,让她裁了做衣裳穿。”
谨清意外,“娘娘这是……”
云来笑道,“到底是我从母家带来的人,也不好看着这么寒酸,为了支金簪子就这样……委实丢人了些。”
谨清想起翠微平日里的娇狂样儿,面上微微露出不喜,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到得宁坤宫,皇后还睡着,倒是三皇子今儿个醒的早,一听云来来了哭闹着让乳娘抱了过来。
云来近来为皇后侍疾时常陪着三皇子玩耍,虽然还没有多亲近,却也很熟悉了,自乳娘手里接过三皇子,温和笑道,“旭儿今日怎起的这般早?不赖床了么?”
旭儿小胳膊搂着云来的颈项,甜甜的叫了声淑娘娘才奶声奶气道,“打雷了,旭儿怕,母后生病,旭儿不敢吵。”
三皇子脸上惧意加着委屈,却又不敢哭出来,云来一颗心都软了,哄着三皇子道,“旭儿乖,旭儿不怕,淑娘娘陪你好不好?”
旭儿仰起小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云来抱着他在软塌上坐下,旭儿忽的开口问,“灵娘娘要生弟弟了么?”
云来一惊,问道,“旭儿怎么知道灵娘娘要生弟弟了?”
旭儿扭着小身子站起来,云来怕他摔着,手扶着他的背,旭儿终于能平视云来,小脸上满足的吐一口气,道,“是母后说的,母后说灵娘娘生了弟弟父皇便不喜欢旭儿了,旭儿喜欢父皇,所以不喜欢灵娘娘,灵娘娘坏,生弟弟跟旭儿抢父皇。”
云来脸上一僵,压下心中的惊惧,柔声道,“怎么会?父皇最喜欢旭儿了,再说旭儿不是还有两个妹妹么?也没见父皇不喜欢旭儿呀。”
“不一样的!”旭儿小脸一片认真,“母后说弟弟和妹妹不一样!”说了两遍,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不由急了,挣扎着下地,道,“反正旭儿不喜欢灵娘娘,旭儿不要灵娘娘生弟弟!”说着一扭身子跑了。
云来忙着人追了出去,自己跌坐在软塌上,殿里的人都忙着追三皇子去了,便没有人顾得上云来,云来身上一抖,抬起眼睛死死看了谨清一眼,谨清不敢对视,半晌才低声道,“三皇子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娘娘不要多心。”
就是因为小才不会说谎,三皇子能说出这番话,定是听了谁说的记在心里,能在宁坤宫肆无忌惮的还能有谁?云来转头看一眼寝殿,心里越发沉了下去,皇后这是在暗示么?暗示自己去动手了结蔡倚兰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