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我进入这个空间的,是冰冷无情的兵刃。虽然我原本也不指望能收获对方温声的问候。
所幸剑已出鞘,对于黑袍人只是试探性的攻击,阻挡不成问题。目前的情况是,只要能从对方的手下存活,然后再离开这个破败的屋子,找到不知身处何处的公爵小姐就可以了。
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家,不……回团里去了。
警戒、防御、战斗……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呢。我侧身闪过那道银色的闪电,那是匕首带起的光芒。黑袍人的身影在滑过我身边之后,又迅速消失在了房间的某处。巨石、圆柱、黑暗,都在为他提供便利;而我所能够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你的速度很快,小姑娘。”伴随着擦过衣领的风声,那人喑哑的声音被传入耳中,“我以为这个世界上能跟上我的速度的人寥寥无几。”
“的确如此。”我的心脏在急速跳动着,而且一下比一下高,几乎要从我的胸腔飞出一般。对方有心潜藏,我便只能被动防守,虽然这防守也做得并不如人意。
手臂被擦伤,脸颊流着血,腰部也很痛……由碎石和利刃编织成的死亡之网,缓缓降临在我身上。如同老练的猎人与山间飞鸟,无处可避、无处可逃。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受不了这种程度的伤痛。可现在,我只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庆幸。
一剑落空,我急忙躬身躲闪。对手在我回转过身之前来到了我的身后,然后又是一刀。我踉跄地朝前,换回那寸长的刀刃划破了我的制服。
“这样下去也不过是令死亡变得更加痛苦而已,放弃抵抗吧。”
那个声音诱惑着我……会觉得这也是一种“诱惑”的我还真是可怜。
“你也不想再多受伤了吧。”
“我更不想死!”
“但是你可以选择更容易些的死亡。”
我在伊莱的面前太过托大了,这个人是专业的杀手,这里是属于他的主场。我能够拖延对方的脚步,但是却不可能获胜。这就是我的判断,是我给自己裁判的死亡结局。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横剑挡过对方刺向我喉咙的匕首尖端,“我可不知道一个暗杀者也会这么多话。”伴随着攻击的声音,并不能帮助我预判对方的位置。
“我只是觉得我们很相似……你知道能遇到一个同类比什么都困难。”对方的速度慢下了一截,似乎是真心想和我说点儿什么的样子。不过,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话唠——这正好足够我在原地缓一口气。
“这么说来你的同类还真不少。”如果我现在大叫,能等到下层的大家前来救援么?
“不。我们彼此都很清楚,与其他人不同,甚至连下层的那些家伙也不能够理解。我们并不是为杀而杀,而是为生而杀。”
黑袍人的攻击停止了,对方甚至大大方方地站在距离我五米不到的圆柱后面,晚风带起了他飘忽的衣角。我单手握剑,以便能够举起左手,用手背擦一把脸上的汗与血。攻击即死,对方现在远比我悠哉得多。
“不过也正亏了他们,我们才有这一点时间可以好好聊聊。放心好了,我们并不是劳埃德伯爵阁下的下属,而是布尔韦尔公爵大人的食客。即使是帝国第一的骑士团长,想要打败那两个人的合击,也需要花费不少功夫。更不用说……”更不用说罗伊德他们和其他骑士的胜算,尚且还是个未知数。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没办法了啊,既然无法依靠同伴,这回是真的不能确保生命了啊……怎么反而我的心却安定下来了呢。
“很简单,我们并没有杀人的本意。甚至可以说,我们都是厌恶杀戮这件事情的。”鲜血的味道、悲烈尖锐的哀鸣、死者扩散的瞳孔……还需要更多么。
“我们是正常的人类,所以会对这一切产生恐惧,尽管有很多人都不愿意承认。”怎么会不害怕呢……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里,被迫着举起剑刺向任何一个生物的时候,都在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啊!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们又怎么会选择走上这样一条道路。”明知道是敌人的他所说的话,混合着我所怀念的那份安定感,就像是毒药一般侵蚀着我的力量。如果可以避免这一切……
“但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
“回不去了……?”
回不去哪里呢?现在这样的我,一个随时需要握着剑柄才能够安睡的我,一个可以生命遭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地斩杀对手的我,一个对于人类细小的呼吸声都会感到心惊胆战的我……我真的是走在归途上吗?
“所以我们才需要杀人的力量,需要躲避攻击的速度,需要权力的支持。只有杀死敌人,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这样的杀戮并不能令我们产生愧疚感,这样的杀戮即是正义。”
黑影划裂时空,对方的本体好似还残留在远处,可残影却已穿越了我的身体。那是他的觉悟,是促使他果断地斩开一切束缚与阻碍的理由。
“……为什么还是想要抵抗?”匕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