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可能,烧纸钱时的莫叶面现思索状,但她思索的事,其实于坟垛中寄托的那缕哀思无关,她已走神至别的事上……
当篮子里的黄纸钱只剩最后一摞时,莫叶感觉有一个人在向她走近,那是一种蕴含目的的脚步声,与之前路过她身边的那些过客不同。
莫叶捏着黄纸正要往火堆里投的动作一顿,她抬头朝脚步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还深陷在沉思中略显麻木的脸孔上,渐渐现出一丝微笑。
“你怎么来了?”莫叶轻声开口。
“我应该来的。”回答她的,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声音。
在外郡学庐求学将近三年,石乙终于学成归来,赶在去年年底回到东风楼。与楼里一群虽然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亲如姑姨的花样女子们一起过了一个春节。
可在随后的几个月里,石乙则天天被他的众位姨母们围着打转,问诸多问题,或者故意拿熏香丝帕撩拨他,也不知道那些姑姨是怎么想的,对这位还算能与楼里的姑娘们连上亲戚关系的阳光少年,竟使出了各种缠迷手段,初时弄得石乙很是尴尬。
但石乙很快便适应下来,并发动“反击”,衣衫斜挎、故意袒胸露腹的阳光少年在东风楼里大唱春曲。逢人便拼酒,左搂右抱,吟些香艳词赋。大有忤辈逆推的势头,戏弄得楼里“十一钗”个个面红耳赤,暗道不妙。
在这种旖旎游戏快要崩体时,幸好与石乙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姨母紫苏出面,才算调停了这场闹剧。
众位姨母们不再故意来挑逗。石乙很快也恢复了他刚学成归来时的样子,神情大方得体,待人谦逊温和,对楼里一众姨母十分礼敬,每天都要早起问好。
而石乙对于母亲的亲妹妹,他的亲姨母紫苏。他的态度更为温柔亲近,很多事情都会抢着帮忙去做,近乎恨不得将她当母亲供奉起来。只许她坐着享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三年前负责东风楼事务的九娘忽然将楼里所有的事都交托给了紫苏,自此失去踪迹。楼里的姑娘都在猜测,或许是九娘承受不了林杉遇刺身亡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心灵创伤,无心再做任何事的她只能选择避世寡居。
只是将近有三年时间过去,离开以后的九娘就没有再递过一封信回东风楼。也不知她隐居的境况如何。楼里曾与她姐妹相称、共事十余年的一群女子对她愈发挂念,甚至有人悲观的推测。她是不是已经无声逝去了。
也是因为这种太过挂心的议论,才让一些陈年旧事从东风楼里传出,让莫叶知晓,原来那个在黑夜以单薄后背护着她,握着匕首独挡危险的女子,在十多年前,以韶华年纪,放下了少女的矜持,全心全意且极为热烈的追逐过林杉的爱。
但这两个人,后来还是没有走到一起,只是做了普通朋友,。
尽管如此,当林杉有来楼里清理账簿的时间,楼里所有的女子都很自觉的让出时间和空间,让九娘得以与林杉单独相处。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怎样的默契,让楼里所有的女子都似九娘自己那样,没有完全死心,总希望撮合这两人终成眷属。
然而生死别离一旦注定,那便是无论做什么也挽救不了了。
九娘就这样把楼里所有的事都交给了紫苏打理,这三年来可把紫苏累得够呛,石乙回来后,把理账的活都接了过去,在他暂时没有找到工作之前,便当得了东风楼管账一把手。
别看这理账的活儿不用出什么力气,却是非常需要定力的,有时候一整天都只能坐在桌前弄那些枯燥的数字,对于性格多韧性不强的女子而言,很容易便承受不住。
石乙在外郡学庐学成的学问里,一半在于生计之学,其中便有珠算一门,对于在几年前就立志要做一名大商贾的石乙而言,这是他最重视的一项学科。至于其它的诗词文化科目,他倒是不太热心,并且比较讨厌死记硬背那些生涩的句子。
学庐里,诗词文化这一部分的学问不到一定考核水平,是拿不到结业证明的。为了让自己至少有项技能证明,在以后的谋生路上走得也稍微有光彩点,治学过程里偏科严重的石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学庐待着。
三年过去,他的算珠技法学得已能超越学庐教习了,但诗词造文水准才刚刚过考核线,比寻常人多花了一倍有余的时间才结业返家。
不过,学习上的偏科,或许也正是能体现一个人在单项学问上的天赋。石乙一回到东风楼,立即展现出他绝胜常人的计算头脑,获益最直接的人,便是东风楼如今的主管事紫苏。
有石乙的帮忙,东风楼每天新生的账目,以及旧日积累了一些的陈年账簿,在一个月内就被石乙清理完毕,此后石乙无事可做,才开始联络他在京都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时常聚会。
这些朋友里,除了他在学庐结识的几个籍贯在京的同学,其中最重要的一位友人,便是莫叶了。
莫叶本来以为她的这位在三年前不告而别的朋友,以后可能较难再见。因为石乙是在林家老宅被大火焚毁之后没过多久就离京的,莫叶不免自然而然把他离开的原因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