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如小蔷还问了南城为何空了这么大一处地方不建民房,全植了竹子。这个问题有些荒唐,就好比一个人指着一棵树问,为什么这棵树要长在这里一样。然而岑迟对这个问题不但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无聊的情绪,依旧徐徐做出了解答。
跟随他的介绍性解释,两名一直缀在身后同时安静旁听的封、田二人也才知道,南城所有青竹之下,填压物竟全是旧城新建后留下的建筑废料。在这样的土质里,只有竹子这种根茎强韧的植物才能良好存活地存活生长下去。
当年旧城被推后,断砖碎石一应废料直堆出了两座小山。而那时工部城建队之所以要花大力气把这庞大的建筑全拉到城南填充,是因为在这片安静的竹林下面,曾是一片烂泥滩。
这片烂泥滩一直是朝廷的一块心病,大周统治三百多年,直到后来帝都都迁到了这里,这一问题仍没能得到解决。事情会拖延至此,关键点在于工部测不出这烂泥滩的底到底有多深,所以没法计算和制定清淤计划,纵容这‘吃’人无声的深渊一般的泥潭为祸数百年。
后来王炽入京,异帜新国,头一个考虑的问题就是把帝都身边的问题摘拣干净。
昭皇想到的法子与周帝相同,也是塞填法。只是两朝治世措施微有不同,昭国新立,生机勃发,社稷策划里有什么,很快就会付诸于行动。同时也多亏朝中有位这方面的大才,不但敢想,还使皇帝与其达成共识……旧城墙拆解后,将所有的废料都填到这里,才将这片烂泥滩填成平地。其工程之庞大可见一斑,亦是体现出这种地理存在的可怕。
数百年来。这处烂泥滩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的生命。昭国立后,朝廷花了大手笔将此地填了,在扩大京都内城面积的同时,还就近解决了废料疏散问题,永远解除了城南这处死地对京都居民造成的安全威胁,也是人力对抗自然威胁的一次成功。
不过泥沼虽平,泥沼旁的未名湖却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泥沼吞噬了太多人的生命,枉死怨灵不散,还是它本身存在土质上的恶劣问题,与泥沼相邻的未名湖湖水常年呈现一种幽绿颜色。
工部受命帝王。现在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净化这湖水的怪异颜色,而不是像之前填平泥潭那样,简单直接、但耗资沉重地填湖。
人离不开水。而挖过渠造过池的人大多都了解,不是任何地方挖个坑便能留住水的。湖乃大地灵眼,任何地面自然形成的有贮水能力的湖泊,都是天赐资源。未明湖旁的泥沼丝毫没有用处,但这片面积庞大的湖泊。若治理出成果,却是为昭国谋了一项重大财富。
岑迟解释这个问题到后头,行走在竹林间的小蔷想到脚底下的土地曾经吞噬过许多人的生命,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好她没走在那幽绿水色的未名湖畔,不然她恐怕要浑身发抖不止了。
然而同行的封、田二人却是因为岑迟的解答话语,想到了当年工部拆旧城建新城。兼顾填充这片杀人泥沼时的宏大场景,心情不禁有些昂扬。由这一大片静谧竹林回想到曾经这一大片地段全是吃人的泥沼,这俩名相府护院不禁也心生撼动。
其实岑迟解答的这个问题。距离今时并不遥远,大约是七年前发生的事。然而因为朝廷对于此事主动的存有保密态度,外加此地最终也没有建设成为商业繁华区,人流量不大,所以时隔几年之后。便少有人聊及此事,也少有人对此事感兴趣。这些过往就如砌在墙里的石头。安静冰冷的压在了地底下,被一片翠竹紧密交织的根茎掩盖。明明只是几年前发生的事,乍一被人全盘提起,竟像是尘封了很久似的。
或许只有等到哪一天,未名湖的湖水不再幽绿,不再对人的视觉和身体造成影响,这一片地方自然会成为热闹商区,才会有人在此对于此地当年的创举热烈讨论吧!
不过这不代表现在就不可以有人知道和提起此事,不过是提的人非常少罢了。而当岑迟甫一提起此事,两名考虑事情的态度完全不似女子那般狭隘的相府护院顿时感觉震撼不已。
然而一路上令这二人感觉震撼的事,好像也就是这一件而已。
这主要还是因为岑迟的回答,都是面对小蔷而言。封、田两名护院虽然一路同行,但一句话也没有插嘴。而小蔷,只是相府一个侍女,能问出什么大问题?多的不过是女子心怀的那种琐碎的问题。
待到一行四人到达小庙,就连这种琐碎无聊的问题也没有了。
到达庙门后不久,岑迟和小蔷都没身于小庙紧凑层叠的建筑之后。刀不离身的两名相府护院无法入内舍,呆在素静室内的俩人终于感受到了真正的无聊与枯燥。这一路行来,心里刚刚对岑迟燃起的一丝敬意也被这种无聊与枯燥冲淡了,更关键的一点,是他们忽然对岑迟产生了另外一种看法。
在刚才那番一共只有两句话的对话之后,桌旁对坐的封、田两人都沉默下来。
他二人既是通过丞相史靖的考验,担过重任的人,其心性当然不同于相府一般仆役,至少不是嘴碎话多的那种类型的人。然而沉默不代表他们心中没有思考,片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