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难摆脱了。
正当这冒名店主有些六神无主时,真正的店主已经被那位与圆脸人同来的青年家丁从店中请了出来,身份真假与否,拿出租赁商铺的契文,看看上面的落款名字就成了。
货品的清点很快也结束了,对于此事,店里的伙计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被店主授意过的,帮起忙来十分配合。铺中悬挂展示的整张较为贵重的毛皮都是那后来才走出来的店主所拥有,外加一些皮制小件,上面也都有出处可寻的供应商留下的烫印。
至于外面摊位上摆放的一些山兔毛皮制品,猪鬃制碎件儿,以及一些毛皮边角,就都是那假店主的了——没有烫印的山货是谁的。不用说也都能明白了。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一些打烊较早的商铺老板,行家里人看份内事,那些东西拢总起来算,至多不过五、六两。
五两银子都够城里一户普通的三口人家半年的口粮,对于贫困户来说,的确是大手笔了。而这铺子若算上那张被踏烂的灰狐皮在内,再多赔偿五两银子,估摸着也得有一两左右的余头。
可是五十两!估计都够买下整个店铺三分之一的存货——可要命的是,这铺子不是那个嚷着要五十两的人所有的!
真正的店主似乎只是出于同行之谊,才把自己的铺子门前让出一角。让那卖‘山货’的商人搭着卖点东西。店主自己的货品,贵重的都摆在室内,损失并不多。显然这真正的店主是真如那青年人所说的,不想惹麻烦,他的损失也着实多不到要去衙门才能理清的地步,所以他很快就与那圆脸人谈妥,支付了赔偿。
青年人用他刚才二度从地上捡起、原本是赔给那冒名店主的十两银子赔偿了这铺子真正的店主。此做法不自觉间透出一种讽刺意味。
杂事了清,剩下的就只有见官这一件事了。
可能是因为平时被这冒名店主坑过钱,所以人群里有几个人从围观大众的后面挤身到了圈子里侧。他们的吵闹之声渐起,所述内容多是谴责那冒牌店主的欺诈行为。看样子,若青年人邀他们去衙门作证,他们多半不会拒绝。
真正的店主已经招呼活计回铺子里面去了。估摸着他也在后悔当初同意让外面那人借他的铺角做生意。这会儿正好假装不见,让有能力的人彻底将他排到京都以外去,免得再烦人了。
望着那青年人看过来的目光。虽然没出声,却已然是在说一个“请”字。
冒名店主第一次发觉,那双安静的眼眸透出的光是有锋口的。同时他在心底又恼火了起来,那个叫他给这牵驴人使绊子的人没说这人有这么难对付啊!早知道这么麻烦,会让自己都陷进去拔不出身。哪怕他是爱贪点小便宜,也不会用自己以后再不能在京都做生意的代价去博那二两银子的“辛苦”费啊!
这下自己真是掉进大坑里。跌得凄惨了!
“阁下请移步。”注视着那冒名店主的牵驴青年终于开了口,“在下也想要个明白公正,莫说五十两,就是刚才那赔偿给兽皮店老板的十两银子都是我找朋友借的。在下一介布衣平民,不是我不想赔偿,而是五十两实难堪其沉重,但若是公理所至,在下当愿卖掉顽驴,去码头做苦工,也要凑足赔款。”
软棉花里含刀子,前后夹击,冒名店主已无岔路可选。与其说是去衙门给店主评理,不如说是去衙门揭发顽劣商人。
……
“唉……”
饭庄三楼雅间的窗户边,一直安静看着楼下发生的这一切的林杉忽然叹了口气。
厉盖收回目光侧头说道:“以你刚才所说,那人应该就是你的师弟了。我刚刚也才想起来,你以前跟我提过,你的师弟叫岑迟,我当时还笑说这名字好绕口。”
林杉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刚才还觉得你对你师弟的评价有些过了,现在看来倒是恰当得很。”厉盖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接下来去了衙门弄清事情经过,以你师弟在相府的这丝关系,也不怕那冒名店主还能拉什么大靠山。讹诈的罪名坐实,上了黑名册就无权租赁商铺,那商人再难在京都立足。”
厉盖顿了顿后才说出后面的一句话:“这种行事结果,近乎崩门掘户。你师弟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爱惹麻烦上身的人,有些像你一样冷淡处世,但他若想坑谁,这坑一定是拣最大最深地挖。”
想到自己谈论的人是林杉的师弟,厉盖在说话时刻意的绕了半圈。
林杉抬眼看着厉盖,似乎心情不太愉快,慢慢开口道:“怎么,才不过十年光景,京中倚权而骄的现象已经如此频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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