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并未做出袒护之举,而是直接要求主审官将迟重的罪罚过一半到他身上,这可着实吓坏了主审大人,同时也吓坏了迟重。
最后,迟重的量刑结果,因为存在护主的原因,只罚了擅行不报的部分罪责,由原来的杖刑五十改为二十。另外,迟重的这种行为基本等于违反军纪,是必须从羽林卫队中除名的,而这一点,当时在场听审的二皇子却是半个字未帮。
不过,迟重在被除名,回到厉盖所管的城防巡检队中后,不到一个月,就直接跳升成为二皇子的贴身侍卫。虽然没有品阶,没有人员调动权,但凭他现在身怀的荣耀,也许品阶、特权什么的,只是转瞬即可得的东西。
而迟重这一超越式身份提位的消息流入当日那位正律厅主审官耳中,他似乎也不难猜出某位宫中贵人的微妙用心,不禁暗暗为那天自己宽罪减刑但不失公正道理的改判而由心底松了口气。
迟重却是想不到那么多的,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突然被二殿下选中,成为其随身侍卫,与那只有一晚的互相扶持看起来关系扯得有些远,但他一心只为忠主侍主,这一身份位置的改变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和心中的信念,这便够了。
可是,替这位在宫中非常受圣上关爱的皇子当了几个月的侍卫后,这位二殿下病弱的体质和平日略显单调清冷的生活,让迟重有时也会质疑皇族的生活;而二皇子看来古井无波、不端架子的心性,让他在极少数时间里,也会禁不住的对其流露出关心之意。
这本不是一个做臣子的对主上能有的平等式感情交流,可因为二皇子身上那种主尊臣卑的等级气息时常淡若无存,使得迟重作为一个有想法有情绪的正常人,对于照顾和恩惠了自己的人,在没有什么东西阻隔的情况下,也是会将自己的感恩之情投放过去的。
可在今天,当二皇子亲口说出,要与他交个朋友时,他反而忽然意识到身份等阶问题,那种萌生在心间还不太坚定的,介于效忠与友谊之间的感情反而强迫性的收起。
迟重见二皇子对着一树杏花呆立了许久,既像是在等待他的答复,又像是根本忘了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一般。回想了一下这半年来与殿下君臣互持的过往,他的心里终于聚起了几句话,但又不知道这时候适不适合讲出来。
正当他犹豫之时,静静站立的二皇子忽然抬起了束在背后的一只手捂住了嘴,沉闷的咳嗽起来。
他咳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止住了咳意,然而却让站在一旁的迟重惊了一下,自己刚才那份犹豫的心绪早被扔到脑后去了。
抖开手里捧着的斗篷替二皇子披上,在近距离里,迟重看出他的呼吸有些轻重不一,知道他又在强忍咳意。这是他在华阳宫居所养出的习惯,迟重曾听他略提过一句,说是他表现得平稳一点,华阳宫里的那些宫人也不至于常常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他也落得眼见轻松。
但习武练气的迟重心知,咳嗽多是胸中贮有浊气,肌体会自行将它排出的一种反应,不管怎样,畅快的咳出来也总会比忍下去要舒服。
一念至此,迟重忍不住说道:“殿下,若胸腹间浊闷,不妨咳出来,会舒服一些。”
“宿疾而已,没什么大碍。”二皇子微微摇头,气息渐匀,他又缓言说道:“我时不时就会这样,已经习惯了。其实忍一忍,于我来说会感觉更好一些,若每次都咳出声来,恐怕这咳意还未尽消,我这身架却先一步抖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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