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德妃的身影走远,莫入别苑院墙间的月门后,二皇子无声的在心里吁了口气,顺手就将披在肩上的斗篷褪去,扔到了身边刚刚站直的侍卫迟重怀里。
迟重望着搭在手臂间的斗篷,迟疑了一下,“殿下……”
二皇子像是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样,已提前开口截道:“无妨,我常年身上寒一阵热一阵,这会儿又燥起来,就不戴这个了,免得出汗后会更觉得冷。”
迟重保持着沉默,其实刚才他在听到二皇子说的话后,本来是想劝他尽早回去,但当他看见那位一直大小病缠身、体质极差的少年皇子下一刻就迈开大步向墙角那株花开满枝的杏树走去,下意识里他又将刚才那个萌生心间的念头咽了回去。
二皇子走到杏树下,举高手伸指碰了一下花枝间的一朵杏花,气色看起来欠佳的脸上,一双平静得不带什么温度的眸子微微聚光在杏花间那轻轻颤动的花蕊上,良久无言。
迟重一直静静的侍立在旁,但他看见那位皇子如此站了许久,始终一语不发时,他忽然开口道:“殿下,微臣到一旁去等您。”
二皇子闻声侧目看向他,眼中疑惑浮现:“我没叫你走远啊?”
迟重躬身诚然道:“殿下缅怀故人,心有所念,微臣杵在这里,可能会有所妨碍。”
“呵呵,你这么一说,我看你站得笔直,还真有点像是杵在这里的一杆枪,但并没有碍到我什么事。”二皇子说罢笑了起来,只是看样子他笑得并不太开心。
垂下手束于背后,他又说道:“说到‘缅怀’二字,算一算。叶姨走了也快十年了。每每走到这处她曾住过的院子,不禁就会想起她昔日里对我的照顾。虽然那时我还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能记得的事不太多,可现在但凡能记起的,全都因为她的离世而变得让人伤感。”
听着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没有避讳的讲着他并不太了解的皇家往事,迟重不知道自己凭臣下的身份,该如何开口,适合说怎样的话。最终他只能是沉默着目色一黯,以示对那位早逝的传奇女子的惋惜之情。
“陪我聊聊天吧。”二皇子语气极淡的又说了一句。
“是。”迟重沉声应诺,这一次他倒是反应得快。
“你能不能别总是一副这样领命公办的样子?”二皇子面上露出些许无奈之意。但他没等迟重作答,就又是叹了口气的说道:“或许是因为我这个样子,才让整个华阳宫的宫女内侍们变得如此小心谨慎、唯唯诺诺的吧。”
“怕服侍不周。惹我不妥,引来皇帝的迁怒。”二皇子说到这里,目光在迟重身上定了定,“可你是我从厉叔叔那里要来的,怎么也这么快变得跟那些宫人们一样了?其实我多么希望。你与我能像父皇和厉叔叔那样,成为话无所忌的良朋益友。”
他的这番话说完后,迟重目中神情微讶,立即简短恭声道:“微臣不敢逾越。”
“罢,忽然对你说这些,是唐突得很。不过我今天所说的话都是心里话,我的这个意愿也会一直存在。”话一说完,二皇子就又转身凝望杏花枝。不知为什么事而怅然去了。
迟重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起来。二殿下让他陪着说话,他不擅长;他要求走远些,好让二殿下独处,可他似乎有些不乐意。
迟重原本是羽林卫之一,虽说能进这种卫队负责禁宫巡视的人大多身手不俗。可是身处这么一群身手都不俗的人当中,迟重也显露不出什么特点来。
也许在将来的某种宫廷械斗中。他会为了帮某位皇族贵人挡刀而负伤,甚至死亡。但这就是羽林卫存在的使命,用生命捍卫忠诚,是每一位羽林卫已经刻入骨髓中的东西,这在普通人的眼里看来,可能存在价值上的分歧,可迟重与其他羽林卫一样,已然认定了这条活于当世的信念。
只是机缘难料,迟重身上的这条既定命运线在半年前忽然发生变化。半年前,为贺皇帝寿辰,兼中陆农产大丰收,宫中来了一支戏班唱曲,在那晚,正担岗巡视皇宫的迟重在临时离岗去方便时,碰到了着内侍官衣服准备溜出宫外的二皇子。
二皇子虽然身份非常,但若论武斗,却不是任何一个羽林卫的对手。二皇子自己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在被迟重发现后,当即就显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同时要求迟重作为临时的贴身护卫,掩护他出宫一趟。
迟重以为二皇子此次出宫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快去快回,事实上他所在的巡检卫队在皇宫内经常碰到如此乔装出宫的另外一位公主,因而迟重答应了二皇子的要求,不料这一出去,竟是耽误了半宿。然而迟重虽然心急,但在侍主尽忠的信念指示下,他默默顶着脱岗不报的大罪,在半宿的时间里一直紧随二皇子身边,直到将他安全送回宫中。
次日,迟重果然获罪受罚,但他始终忍着没说脱岗的原因,但当他正要在正律厅受杖刑时,正律厅中发生了一件让他终身难忘的事。
半宿在外,次日受了风寒的二皇子居然到了正律厅,将迟重脱岗的原因直接说了出来!随后,连站着都要一随侍宫女扶持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