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压力。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与林杉相伴同行得久了。心性上有了一些互为重修的地方,让她能更为理智的思考。此时她只是忽然想到林杉焚书的一些细节。都是先翻过再才烧。
但是他翻书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那不像是在阅读,而像是在……找什么?
陈酒将手中的废稿册子交给林杉,然后就见他又翻了起来,正面向后翻一次,再倒向又翻一次,他才将那本废稿册丢进了灶膛。
陈酒在一旁握着火钳探进去将火势拨高了些,然后她就回头看向林杉,轻声问道:“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嗯,在找一封信。”林杉没有对陈酒隐瞒,“三年前江潮拿着要挟我,说如果我半路送他回京,他就要毁掉的那封信。”
陈酒想了想,然后说道:“看来你当时不屑的情绪是装出来的,其实那封信真的很重要,否则你现在不会这样仔细的寻找。”
林杉徐徐说道:“如果能保存下来,当然是有比没有好,但如果必须为了什么原则而失掉它,那就失掉吧,其实也不是特别的重要。”
“可是你后来还是同意了江潮的跟随,你还是为那封信改变了一个最初的决定。”虽然在三年前,对于那封信,林杉只略微提了几句,但陈酒将他说过的那几句话记得很清楚,所以她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重要之处也在于此。
“我帮你一起找吧。”陈酒换转了话题,略微顿声后,她忽然笑了笑,又道:“相信我除了心儿灵,手也巧。”
林杉忽然也笑了,说道:“找东西也需要心灵手巧?”
陈酒神色一动,佯装恼火地道:“你要是不许我帮这点儿忙,就是嫌我人蠢手僵。”
“这是什么理论……”林杉脸上的笑容微僵,过了片刻他才又道:“那好吧,我不嫌你。”
我不嫌你。
只是这四个字,即使得陈酒内心升起一股融融暖意,仿佛在之前那番对问中聚起的种种酸涩、失望、痛苦全都被溶解。
她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希望他能给她的并不多。
略微垂首,陈酒的嘴角勾起一丝淡笑,不再做声的翻书。
如此过了片刻,陈酒心中的那团温柔暖意渐渐沉淀,她忽然想起一个刚才忽略了的问题,当即问道:“对了,林大哥,我记得你以前没有在书册里夹东西的习惯,你曾经还贬斥过,说这样容易造成遗失……怎么会以这种方式把信藏不见了呢?”
“其它地方都找过。都未找到。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某天失神夹在书里了,但找一找才能真正排除这种可能。”林杉保持着垂目翻书的姿势,徐徐说道,“有一些坏习惯一旦学会了,很可能就比好的习惯更难改变。我离开师门学派、离开京都官场有十多年,过久了无拘无束的生活,自然生出些陋习也是避开不了的。”
林杉的这番话说得理据分明。但陈酒听着这话。脑海里却冒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陈酒当然见过叶子青。
虽然只是寥寥几面,却次次印象深刻。
若非这个女子背后的家族金山堪能给当时的南周国库施压,故而虽无功名在身。却仍具有不低的社会地位;若非这个女子在战争灾年以私力救济逃难饥民,故而算计商界同行的手段虽然有些龌龊,但世间感谢她的人总是远多过记恨她的那伶仃数人;若非她冒着许多非议坚决收购以及改变了那座红坊的经营方式,故而楼中的女子虽然未离开欢场。但至少能拥有一些自己的选择,娱人悦己的选择……若非如此。那个女子还真是一身的陋习,至少在当世人眼中如是。
从开办青楼花坊的妙龄女老板,到后来先孕后嫁的贤妃娘娘,那个女子身上不仅有当世人眼中许许多多的陋习。并且她从来只会以她的陋习破解改变身边人的优良修养,而不太容易因为身边人的习惯去改变自己。
不过,不见林杉提及至此。陈酒即便心有所想,也不会明说。
她只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我身上有许多的坏习惯。你是不是会厌弃疏远我?”
林杉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会忽然说这句话,略微迟疑后,他平静说道:“你并无不好,我也并不厌烦你。”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说出口的话,很少徘徊在“如果”当中。
但他如此满含确定意味的话却没能让陈酒觉得满意。
陈酒低头低声喃喃说道:“不厌烦并不等于喜欢。”
林杉也再次垂下目光,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就在这时,翻书速速越来越慢的陈酒忽然就见眼前一花,一只极薄的信封出现在她手中那册废稿的扉页间,显然是时间太久致使那原本是白色的信封已经泛黄,信封上点滴污迹颜色晦暗,似为血迹——正是三年前江潮拿着要挟林杉的那封信。
叶子青写过许多的账页,上面全是如泥鳅一样扭在一起的古怪“字体”,她写的方框文字并不多。一来因为她不怎么喜欢用那种含蓄的方式与人交流,哪怕她还是未出阁的闺女,也总是有话当面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