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抬抬手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开口示意,他的声音虚弱至极。
眼瞳转动,将寝宫内室诸人依次看过,他在缓了一口气后就又说道:“这是哪个奴婢去的太医局,为了何事,竟要请动三位医官?”
刚才服‘侍’他翻身、此刻还站在榻角的那两个宫‘女’闻言,‘交’握身前的纤柔双手不自禁地绞紧,嘴‘唇’动了动,却是‘欲’言又止。华施闲刚才嘱咐那两位医官的话,她们这两个奴婢也听见了。
仍是华施闲走上前半步,示意那两个宫‘女’可以退开,然后他朝榻上皇子浅揖一礼,解释道:“殿下的伤病有忽然加重的趋向,微臣等三位医官并足前来,一番诊治之后,还有几个问题想请示于殿下,如此才能更明确的择配‘药’料。为此必须唤醒殿下劳耗‘精’神,还请殿下谅解恕罪。”
“华医官一心为病者思量,何罪之有。”二皇子王泓虚弱地开口,话语渐趋简短,“问吧。”
“皇子殿下……”始个开口问询的,是主治赵御医,他斟酌着说道:“殿下昨夜是否还去过室外,因此染受风寒?”
王泓闻言渐渐凝起了目光,平静看了赵御医片刻后,他才以极缓慢的语速说道:“因为陛下之事,昨夜本宫的确有些失眠。虽然因为身体疲累,很早就歇下了,可‘精’神一直很清醒。夜半的时候,本宫披衣起身到外头走了走,以为再累一些就能睡着了。”
果然不出华施闲所料,赵御医在听了皇子的回答后,心里默默这么想着。不过,也是因为思及华施闲表述过的揣摩,赵御医很快又问道:“恕微臣冒昧,敢问殿下去过何处?”
“赵医官何故如此发问?”因为昨夜自己经历的事情暂时必须秘而不宣,所以陡然一听赵御医这询问,皇子脸上神情里顿时透出一丝不悦。
赵御医问的这个问题太凑巧,正中王泓顾虑处,所以任这个问题问出时用的语气是多么温和,病中强撑‘精’神的王泓也不会有多少耐心应付了。
顿声片刻后,二皇子王泓又想到赵御医之前话里提到的“风寒”二字,隐约意识到一个问题,就又编纂遮掩了一句:“只是绕着小园子里那座假山走了几圈,这也能出问题?”
皇子不确定赵御医是不是已经知晓了什么,故而他这反问实际上有两重意思。一来绕假山走几圈就因此受了风寒病倒实非他所能料;二来是试探:自己的寝宫,难道还有什么不能闲步于庭的约束?
只是略微动了动心神,王泓就顿时觉得一阵疲累感如海‘潮’一般席卷上头,不等听那几个医官后面还问了什么,他的意识就控制不住的模糊起来,再度昏沉睡去。
“殿下?”赵御医正说话至半途,才忽然觉察到榻上皇子情况有异。探询了一声,确定皇子忽然就昏睡过去,他便不敢再打搅了,只是默然长吁一口气。
刚才为皇子施针的华施闲见此情形,就轻声说了句:“殿下本来就是强打‘精’神醒着,便也容易随时散神。”
昨夜由宫‘女’请过来一次的那位冯御医行至榻边,再次为昏睡中的皇子诊脉,静默了片刻,他站起身来对两个同僚说道:“是风寒无疑,照此拿‘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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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寒发热是这三个御医之前就商议过的,此时意见再次归于一致。思及这位‘性’情温和的皇子却有一位德字冠誉却手段颇狠的义母,三个御医此次出诊华阳宫这一趟,行事不禁都有些过于谨慎了。
配好了‘药’,‘交’给两名生员负责去煎煮,三名御医从华阳宫里走出来,不禁皆是连叹数声。
行于植满松竹等青之君子的庭院间,背后那座宫殿渐渐由松盖竹荫遮去,圆润鹅卵石铺就的曲折小径前头,刚才皇子话里提到过的那座假山渐渐现出半边来。
这座假山是前朝那位败国君主斥重资打造的,山体虽为人工塑造,但本质却是实实在在的从天脉峰上挪下来的一块整石。
前朝工部存档有录,此整固山石重逾万钧,七十三年前由工匠从天脉峰上采下来时,因为天脉峰奇陡无比,用不了牛马之力,全程都是靠人力搬运,动用奴工上达千人。
又有史官文录,在这块巨大山石的运输的过程中,因为失足滑下陡峭岩崖丧命的奴工就有二十余人,摔残十四人。外加上采石的时候不慎被凿子凿穿手心、被锤子敲断手指致残,被连番山顶暴晒与强劳夺去‘性’命的奴工,为了这一座假山,只是在天脉峰上就折损了奴工六十人。
六十这个数字,整好是前朝最后一位败国君主下旨采石直至亡国的年份长度。
讽刺的是,据前朝史录,那位亡国君主采下此巨石的用意,据说是经当时钦天监主官“问天”之后的结果。据说,有此巨石镇守皇宫,能保皇都稳定。
这么重的巨石,可能在面对地裂之变的时候,依然能丝毫不被撼动,只是前朝亡国君主没能来得及惩罚那位钦天监主官的另一项重大勘测失误了。
新京都落座的湖阳郡,如今俨然一派皇都浩瀚气势,只不过它的主人早换了别家。天脉峰巨石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