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子仍然昏‘迷’着趴在榻上,后背立了那么多尖锐的小针,让这宫婢看着怕得心下狂突。
宫婢们只当那是绣‘花’针,每根都如刺在指尖一样的疼痛,她们的内心则是感到阵阵歉疚。皇子殿下受这种苦,多半还是她们没有伺候好的缘故。她们有负主子平日里对她们的宽德以待,而在这事之后,不知又将会有怎样的惩罚降临。
就站在榻前的赵御医和陈御医都学习过银针刺‘穴’之术,虽然他俩没有华施闲那么‘精’于此道,但凭他们掌握的这一类医术要领,当然知道银针准确的刺入‘穴’点,并不会有多么明显的疼痛感。倒是一番施针过后,‘穴’阵开始起作用,调动起人体气血,那时候是舒适还是痛苦,才真正要显象了。
所以他们虽然没有像那些宫婢一样思考,不会因为皇子背上多刺了几针就觉得可怖,但等到华施闲行针完毕的前一刻,他们也禁不住有些心绪惶惶起来。
拔到只剩最后三根银针的时候,华施闲的手稍微一顿,他侧目看向两位眼神微凝的同僚,迟疑着问道:“望闻问切乃是一体,你们有没有需要问询二殿下的事项?”
赵、冯两位御医闻言先是微愣,然后是冯御医快语问道:“怎么,华医师的意思是,此时二殿下醒与不醒,是由你可控的?”
冯御医的话里其实并无恶意,凭他与华施闲共事多年的相处经验,华施闲此时这么说,的确容易让他那般理解。
“我已经用银针渡‘穴’,强通气血经络,二殿下身上高热渐渐退了。此后再用汤‘药’仔细调理,这体温就可以稳定下去。”华施闲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才接着又道:“二殿下身上烫了一夜,人虽然卧着,其实却是时刻处于病苦之中,并不能算休息。此时这股烫热被压抑下去,才可得片刻真正的安闲,不在此时打搅他当然最好。不过……凭我的诊病经验来看此事,总觉得二殿下的病存在什么古怪的地方,故而以为你们应该问一问他,才好不耽误准确地配制汤‘药’。”
自进了华阳宫就一直以沉默态度为主的赵御医这时开口问道:“华医师何出此言?你认为的古怪之处具体是什么?”
“昨夜京都并未降雨,但殿下的靴底却沾了些新泥。你们不要觉得奇怪,有时候要准确的为一名病人治疗,了解对方的日常起居活动也是有必要的,并不全然是依赖于医书理论。”华施闲微微顿声,然后就继续说道:“二殿下伤病忽然加重的事,也就在此时,你我三人能议一议,究竟是‘猴蒲草’的‘诱’因,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赵、冯两位御医渐渐明白过来,到了此时,华施闲心里还记着尽可能为没来的陈御医脱责,或者找到可以为他减责的理由。两位御医先是为此对华施闲心生善意感‘激’,但他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有些犯难起来。
华施闲已经有言在先了,此时刚刚退热的皇子最好是不被打搅的继续睡一会儿,可他们二人明明知道,却还要打搅,这么做似乎就有些谋‘私’而不顾病人的意味了。
可有这重顾虑是一回事,华施闲说的这一番话也有能算作医嘱的东西。比如使皇子伤病加重的原因,若不是“猴蒲草”的‘诱’因,而是别的什么原因,接下来赵、冯两位御医施‘药’的细则可能就会有些改变了。
只沉默了片刻,这几天主要负责治疗二皇子手伤的赵御医就点头示意。
如果自己这边仔细些,一来是为了病人好,再者也许“猴蒲草”的某种嫌疑经过自己的诊治,就能与陈御医无端落到头上的罪责一同撇开了。
“猴蒲草”真的救治过许多人的伤痛,陈御医只是一时疏忽失妥,而太医局真的不能再缺医了。
“二殿下这几天身体耗损颇大,体能有些回到从前了,还请二位长话短说。”华施闲再嘱咐了一句,才将目光转回自己手底下的银针上,并未见他多了什么动作,实际上是略微改变了取针的走‘穴’顺序,将扎在二皇子背后重要‘穴’点上的最后三根银针轻轻取了。
取完针,华施闲伸指在二皇子背后慢慢推拿数下。很快,皇子双眉间的那寸平坦就再次皱了起来,眼皮颤动了几下,他便睁眼醒转。
最有可能使一个沉睡中的人醒来的原因,除了极强的噪音,再就是痛苦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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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异样的滚烫温度退去后,二皇子王泓脸上那两片病态的红‘潮’也褪了,只剩下一片苍白底‘色’,他蹙着眉头醒来,白痴都知道他现在会有多么难受。
但当他看清榻旁围了三位御医,他顿时又强打起‘精’神,想表达出他对行医救人者一惯的礼敬。但他很快也发现,此时自己身上一丝力气也无,想挣身起来,最终又只能保持趴着的姿势动弹不了多少。
华施闲收了用过的银针递给一个生员助手,眼见二皇子想起身,他就招手‘门’口‘侍’立的那两个宫婢走近,但只是扶着二皇子帮他翻了个身。将锦被盖好,他便从榻沿起身,与另外两名御医站到一起,向榻上仰卧的皇子施了一礼。
“免礼。”二皇子王泓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