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箱医典也尽数弃了,彻底离开行医这条路,要么就执刀到底,哪怕这种坚持会令他必须终日躲躲藏藏。
这是一种执着的爱。
也因这种执着,所以这种热爱不容易熄灭,即便强行收束这种情绪,也极容易被一点滴的外物影响而再度爆发,拾起已经丢下的东西。
在今天突然来访的那两个人里头,虽然来者意为给那个面皮白净的少年诊断,可在萧淙看来,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那个左右两边脸庞肤色迥异的男人。
萧淙凭刀行医。行疗疾之事,不管过程如何,目的必然都是为了救人性命。当然不会只管切割不管缝合,也是因为他全心全意钻研此道多年。又有过几手成功经验,所以他只看了那个男人的脸一眼,就起了疑心。
——那半边脸,似乎是缝上去的!
平时能有机会与伍书交流接触的人群里,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对他的脸上肤色有异这一表象作如此猜想。大家大致会不需过问的很自然在心里觉得,那就是一块面积过大的胎记,只是有些不幸的长在了脸上,可惜了这个身形健硕有力的男人一直要过着躲躲闪闪的日子。
萧淙恐怕是这世上少有的能旁观一眼、就思及皮肉缝补之术的人。
只因为他深爱着这项医技。只看一眼即留了心眼,再看第二眼,果然有些微新的发现。那青年人肤色有异的半边脸边沿,真的隐有线缝的痕迹,只是可能因为时间稍久的缘故,那些痕迹现在看来比较容易被人误认为是些微的皮肤皱纹。
但萧淙不会这么认为,只仔细留意了几眼,他就能有理由确定他的猜想。虽然他在人的皮肤上行针走线的经验只有几十例,但他借用猪皮、羊皮以及许多禽兽肉皮进行的缝补尝试早已超过千次——他行医治疗的手段虽然看着有些血腥残忍,但这不表示他不懂重视人命。
怎么说他也是一位以治病救人为最高宗旨的医者。
而在今天突然来访的那个脸孔诡怪的男人。让萧淙对执刀救人之医道有些开始心灰意冷的心态再次回生。
原来自己的选择并不孤独,这世上还有别的人选择执刀行医一途,并且手法似乎更为精妙。
这一发现令萧淙颇为兴奋。虽然他足够大胆,但能在人的头部动刀,却是他还没想过的事,而那个未曾谋面的同行却老早就做下了,并且还能做得如此精妙。
看来自己的“医技”还有很大的不足,以及精益求精的上升空间啊!
所以萧淙改变了前几天才做出的决定,拾起了他昨天还准备抛下的东西。
他决定在这条执刀行医的“歧途”上再走一段,即便他可能会不幸的因为某些麻烦而无法在此路上走得长远,但至少要坚持到能与那位同行“神人”碰面之时。他手里的刀还未生疏于勾划,才可有资格与那位同行“神人”交流一番。
如果选择继续行医。即意味着几天后迁家入京都定居的计划要改成搬离京郊,一如往常那样继续过着四处躲藏的日子。
为了避免麻烦缠身。在以往萧淙与病患接触之前都会有一个中间人事先打招呼,寻常百姓即便听说过他的名头,一般也是找不到他具体在哪里的。今天来的这两人当然不是寻常之辈,此二人能不经过中间人介绍就找到药庐所在地,已是很让萧淙心生警惕的了,而很快他又认出那匹马的来路,这让他渐渐意识到一件事。
大约在半个月之前,就在离京都以西不到百里地的下河郡郡府发生一起命案,郡守大人遇刺,但死的只有他一人,其家属和部下全都毫发无伤。也正是因为此命案呈现出的这古怪案情,让人很容易将其与人头买卖联系起来。
不同于凶杀惯例的祸及一片、甚至是满门被害,在人头买卖的过程里,人头成了货品,每一颗都明码实价,被雇的杀手不会浪费自己的力气去杀与雇主需求无关的人。而下河郡郡府命案不仅符合此人头交易的表象,而且过程做得非常干净,也可以说是绝对专业级的杀手做下的事。
不难看出,下河郡郡守大人的命被某个人花钱“买”去了,而世间仍存在以杀人为谋生之技的杀手,并且行动很守章程,手段异常高明。可明知道有这样的组织存在,并且就发生在京都地界边上,这让作为在十多年前第一个决意要肃清这种违法之事,如今也已取得明显良好整治效果,秩序井然民生和谐的帝京颇为震惊。
官方肯定是要将凶徒绳之以法的,并且很可能要凭此事顺藤摸瓜的彻底端掉一窝杀手团体,可真当官方将此事划上日程时,又不得不承认此事颇为棘手。甚至还透着丝诡异。
现在官方派出的查案人员已经全都断定此事是杀手所为,并且还能确定此人的身份,正是下河郡郡守大人生前非常信任和尊敬的一位白衣客卿。
此白衣客卿在郡守府为客多年。平时除了与郡守大人以知交好友的身份客居,还被郡守大人邀请为其两个儿子的西席先生。主教音律。但在郡守大人遇刺的转瞬,那位白衣客卿即身踪渺然了。
从惯常角度来看,客卿在这个时候走人,无疑会给自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