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快了……”
“罢,你想如何自处,到底是真的性子收不住,还是喜欢孤身自在才刻意做作、自降身份,这些事情现在都不在我的管束范围。”林杉并不准备追问,深吸了一口气后就将这个话题打住,着手眼前之事,视线在梁兴献背后定了定,又道:“你站过来。”
“是。”梁兴献脸上有一瞬间的愣神,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一个纵步,从脚下那道临时架起在水面上的排梯上跃起。落足于林杉身边。
突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单薄的竹排一端一阵下沉。林杉的身形微晃,闲着的右手急伸。按在梁兴献的肩头,稳住身形的同时。也是顺势从梁兴献背后悬着的箭篓里拔出两支羽箭。
“嗖嗖”两声,一对羽箭刺破虚空,直奔着残垣上斜插的那面青字旗帜。
箭矢的尖端虽不如宝剑锋利,但携带着切割虚空的急速,垂挂的番旗两端绳条被箭矢凌空切断。较之箭矢横行于空中的速度,那拂动旗帜始终未停的微风仿佛越发的慢了,断开绳条的破败番旗如一个强打精神站立的人瞬间萎靡下来,拂着残垣坠落。覆在了墙根下青川王狰狞僵硬的脸孔上。
破败的旗帜隐约映出青川王突出的颧骨和鼻梁,挡住了他在死后还惊怒睁大着的双眼。仅隔了三步距离看着这一幕,林杉静默了片刻后才轻声叹道:“非王称王,落得凄凉。”
青川王耗尽一生都在追求王者之尊,在他活着时,绝难想到在他身亡之后,这一丝遮面的尊严,还是他的对手赠送的。
从抽箭到拉弦,林杉的这一套动作在数步之外的众兵士眼中看来,既快又准。已然将弓箭的作用发挥到优胜处。聚拢在一起的数百兵士中,不论是像梁兴献这类在十多年前就识得林杉的老兵,还是后来者。无不或高或低发出几声惊讶吐息。
此刻,唯有站在竹排上,离林杉最近的梁兴献注意到林杉在松弦后,呼吸声中突然涌现出的几缕杂乱。
虽说十四年前军中一别,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再见,可在此期间,关于林杉的传言,梁兴献虽然身在军营,却没少听过议论。
最初得悉林杉谋逆。在逃离京都的路上被射杀的消息,梁兴献是既惊又怒。他不相信林杉会谋逆。这是他的一种说不清来由的信任。为此,他差一点又要犯军规擅自离营。好在他念及林杉曾教训过他的话,最终是自个儿把暴躁的脾气压住了。
梁兴献准备把自己那二十二条军纪罪状赎清,信守与林杉的约定,然后再想办法查那个他根本不相信的林杉谋逆罪,却不料就在他好不容易把二十二条军纪罪状赎得只剩两条时,又得知林杉回京的消息。
原来是诈死!梁兴献欣喜之余,最大的情绪却是愤怒。自己的一腔信任居然被耍了,这回他是真的头顶冒火了,再不管赎什么军纪罪状,直接离营就要奔赴京都找林杉问个明白。不料,顶头上司早就看出异端,梁兴献出了军营不久就被截了回去,他耗了几年时间好不容易赎到只剩两条的军纪罪状又增新项:重大军纪过失!
至少得捞个敌军先锋官的头名,才能把这道重大罪状抹了,难啊!南昭近几年主张积蓄实力,除了剿灭几股地方作乱的山大王,交战敌手都未超过万数,此外极少起战事,敌将的头颅哪是那么容易拿得到的。
但也亏得这种机缘,近几年来,梁兴献的急躁性子已是有了明显收敛。另外,对于林杉第二次传出京都的死讯,梁兴献表现得异于常态的冷静,原因无他,被耍过一次,暴怒过一次,没那么容易再相信了。
不过,他虽然不信,但心里终是有些忐忑,就怕有那个万一。好在今天,他果真见到了活着的林杉,心头的那丝悬念可以落实了。
果然又是故伎重演玩诈死,差点又被骗了。梁兴献心底暗暗笑骂的同时,也有几个问题迫不及待的想找林杉议明,可他没有高兴多久,就又察觉到了新的担忧处。
林杉的第二次诈死,消息传到梁兴献耳中时,说他是死于一场大火,被焚得尸骨无存。现在看来,林杉虽然活着,但气色极差,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一别十四载,如今林杉也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却已是霜发早生,体能明显有着衰弱的迹象。
到底是怎样的遭遇将林杉耗成这样?新疾?旧伤?梁兴献忍不住在心中问道,莫非是自己想偏了,京都大火确有其事?林杉并不是诈死,而是九死一生?
一眼睹见林杉苍白的脸颊上骤然浮出的几缕血晕,梁兴献忍不住正要开口问,却见林杉把空弓扔了过来。也不等梁兴献伸手接,直接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梁兴献,等得了闲时。我再找你叙叙旧。”林杉捡起搁在脚边保持着撑开状态的宽大布伞,伞下阴影中他的脸色看起来总算没有刚才直接露于阳光下的那种苍白。那两抹诡异的红晕也淡化了。略微顿声,林杉看着梁兴献,眼中有疑惑神色滑过,又说了句:“以你之勇胆,往高了说不准,但要升离步卒的位置,应该不是难事,为什么你……”
话未说完。林杉又迟疑起来。事实上,在南昭立国之后,林杉虽然久不理军务,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