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府上的人做这类事,毕竟极少。季五在站起身走开时,眼中隐约滑过一丝复杂神色,但这一幕,站着的田七并没有看见。
等季五走开几步,田七便拔出包在衣服里的刀,在那一片白灰里拨弄了几下。一番检查,在确定没有完整的物品残留后,他握着刀的手。手腕微转,刀锋一抖,挑起地上两团烧变形了的铁圈,甩进一旁的幽碧湖水里。
这两个铁圈本来是钉在车轮上的铁片,现在已经成了这堆火焰里唯一的残存品了。如果留下铁片。则容易让人怀疑,为何烧垃圾连车也烧掉。除去这些,那一地白灰,便更加接近是烧掉垃圾后的残留。
刀锋回转,割下里衣的一截衣袖,拂去沾到刃口上的残灰后,田七收刀入鞘。重新将刀包进外衣中,然后侧目看向一旁的季五,平静说道:“可以走了。”
季五微微点头,与田七同行,此时的他隐约与来时有些不一样,离开焚尸地的时候。季五没有与田七并肩行走,而是稍稍落后了一步。
季五的性情有些沉默孤僻,田七早就了解这一点,所以并不计较。而且就算他有闲心与季五聊一聊刚才焚尸时的感觉,自也清楚现在不是时候。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季五与田七没有直接回史府,而是拐了个弯,一同走进无名湖泊旁那片佛钟渺渺的翠绿竹林。
田七与季五进了竹林,但绝非是要到座落在竹林深处的那所小庙里去礼佛。他二人实是要借竹林的密集遮挡,卸下身上地伪装。
等到两人从林荫间走出来时,他们披散的乱发已经整齐拢好束起,包着佩刀的外衣整齐穿回身上,佩刀则像平时习惯那般,挂在腰侧,
两人又来到无名湖泊边,并未细想那幽碧的湖水会不会含有什么伤身的物质,快速掬一捧水,洗了把脸。刚才出史府时故意抹在脸上的柴灰被擦干净后,两人已然恢复了属于十家将的那种精神气。
在湖岸边站起身,季五扫了一眼起了微澜的湖面,看着水中自己那扭曲了的映影,他忽然长舒了一口气。
……
……
与京都南郊的古怪僻静不同,今日的西城大门,一如既往的拥堵。
虽然这必定会给城中百姓带来不便,但这同时也代表着另一个重大意义,又有不少物资将输入京都,给这座新起的皇城更多的生机。
而堵门的主角,似乎毫无悬念,仍旧是挂飞燕旗的燕家商队。
燕家对其商队行车列队的相关口令,管理到了接近军方兵士列阵口令那般严明的程度。商界有一句话形容得很贴切:商界之争,譬如战场。因而燕家这个商界庞然家族,能把下面做事的人管成这个样子,也算潜移默化的形势造就。
此时在场之人如果熟悉燕家此类口令的意思,在听到车队前方传来的口令指引时,即便不走近亲眼看一看,大致也都能猜出车队的中间,现在空出了可停三辆马车的位置。
岑迟本来是要再劝高潜等一会儿,但在听到那几声口令后,他便顿了声。过了片刻后,他再开口时话已变了。
“燕家行商多年,一应事项布置都恪求完美,从未传出半路补货的事例,看来此次他们真的是在等人,想必我们很快也可以走了。”岑迟说完这话,就又爬回车内去了。
被他掀开后又垂下的马车门帘还在微微晃动,不远处就有别的马车轮轴转动碾地的声音传来。
高潜偏过头朝声音的来处看去,就见不远处驶来三辆马车,但从那马车的制式上看,三车都属于旅车,也就是载人所用。
载人旅车与载货商车本身从外表上看,区别甚微,但如果与燕家车队里那种又高又宽、显得四平八稳的商车比较起来,不同之处就比较明显了。
那三辆马车走得都不快,使高潜得以看清驾车之人。其实如果是寻常马夫也便罢了。但高潜赫然发现,手持缰绳操控为首那辆马车的人,恐怕并非一个寻常马夫那么简单。多看几眼后,高潜心中得出让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结论。
坐于为首马车驾车位上的人。仅从他发冠上嵌的那块碧玉的估算价值,以及他腰间挂的那把半露在锦袋外的算盘来看,即便他不是燕家那位少当家,也跟燕氏商会的决策高层脱不了多远的关系。
原本高潜还有些怀疑,这三辆马车或许是别的要出京都的大户人家所派,但看见为首马车上的那个冠玉青年人后,他不再怀疑,乘坐此车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或许未必是燕家的族亲嫡系,但也绝对与这个大家族有不疏的关联。
只是。在明白了这一点后,高潜的心中又升起新的疑惑。
燕家这是要做什么?
虽说燕家如今的家业,已登上陆商之首,并且布施在昭国地域上的生意,也是占燕家总产业大头的。但燕家商会的总办事处却不在昭国地域以内,而是在燕家发家之始所处的西陲小国。
地处昭国以北,挤在北雁和西面的大青川中间,还有一个地域并不广阔、但非常富有的国家,国号梁。
梁国的建国时间并不太早,区别在于,北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