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清楚,才能做出坚定的决心。”
“我当然会谅解你。”王炽脸上渐渐展开微笑,“因为这就是你的性情,虽然温吞了些,却是最无害的品格。”
“原来……”阮洛似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王炽嘴角挑动的痕迹一闪即逝,旋即他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只从袖中抽出一份卷得极细的纸筒,平托于掌心,同时声音微微低沉了些地说道:“领受任令。”
注意到那卷薄纸没有用黄稠装裱,阮洛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没有庄重地向王炽大礼相迎,也没有高声念诵什么,只是右手拳头微握,向身前递出半尺。将王炽刚才念到的那四个字重复了一遍:“领受任令。”
“这里有一份秘诏,作为特殊处境时用来自保的信物,还有一份名册,你需熟记于心。好好利用。”王炽徐徐说完这番话,便将手中所托之物搁向阮洛举于胸前的拳头上。
“誓与诏令同归。”阮洛沉声应喝,展开拳头,握紧了诏令。
接受秘诏的礼式看起来很简单,然而一旦接下这张诏令,接令人要付出的风险代价很可能会严重到难以预估,就如阮洛刚才所言的誓与诏令同归,有时最后会归向何处,竟是无人可得知的。
但很明显的,关于这一次的密诏。南昭皇帝王炽给他看重的国朝后储人才阮洛留了一道“后门”——那份名单——如果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王炽也早就做好了诏可毁、人不可毁的保护工作。
见阮洛终于接下了诏令,王炽垂下手负于背后,自己也是舒了口气。
关于这张密诏,这份名单。这些零碎的与燕家断不开联系的事情,他当然还是最希望和信任于由阮洛这个后生去办。正如阮洛最初刚刚得知他在仿造燕家银票时震惊的那样,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犯虚的,这是在拿一国之信誉搏燕家是否有二心,万一耍砸了,不止是燕家,恐怕南昭与小梁国的梁子就得这么结下了。
阮洛见王炽在亲手颁完诏令后。脸上轻松的神情只停留了片刻,他那被岁月洗刷得不再光洁的眉心就又拧起了皱痕,忍不住轻声询问:“伯父,关于此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么?”
“些微远虑,不必现在理会。”王炽只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掩去心头烦忧。然后他看向阮洛,脸上重现出微笑,“若说有什么不放心的,其实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啊。”
这的确是一句很容易理解出歧义的话。
但阮洛此时只感觉到了一份来自长辈的关怀与温暖。
然而他年幼即丧父,孩童成长的过程中缺失了重要的一段父爱。这使得他在情感表达的方式上掌握得非常匮乏。所以尽管此时他因为接受到来自义伯的关怀而心存感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真正包含了感情的文字,有时候愈是难从某类性格的人口中吐露。
阮洛可以在生意场的谈判桌上巧舌如簧,捋清每一分利害,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他也可以在结交朋友、人脉交际之事上体察入微,为自己争取到对方的每一分好感……
但这些交际手段,准确直白地说来,其实就是一种生存手段。并且,因为这种本事往往需要将自己的思维内里恒定在一个极为理性的位置,心性长此锻炼下去,便会容易生疏了某些真实情感地宣泄。
阮洛在四岁那年失去父亲的保护后,就一直不停地学习着这些谋生与生存并用的本领,并且他比任何人都学得早,也学得泛。他甚至在七岁那年就做到了学习旅程逾越国界,只用了短暂不满三年的时间,就将小梁国最高商学府的那一套学到了手。
他能自十三岁起就在南昭萌芽遍地的商界混得如鱼得水,除了因为有天赋才干支撑、以及一定的极佳时机在帮忙,他从商业第一学府学得的那些堪称商界最成熟的经验知识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极大作用。
但一直以来,他其实都严重的漏学了一项本领。
那就是正视自己内心的情感,并去追逐他,正确而热忱地表达他。
所以在此刻,他的心神虽然被温暖环绕,嗓子里却如堵上了什么东西,令他言谈不得。他想说些什么,但今天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神经被绞索得厉害。
却又并不觉得有什么真正的难受之处。
他其实还不知道,他会有如此古怪的感受,是因为一种久违了的情感,从王炽那里投来,让自己的心潜意识里产生某种抗拒,一时间不想用自己平时用得最熟络趁手的表达方式。
他忽然很想用“慢”于自己心意的速度来说话,而他以前说话的速度其实“快”了些。往昔游走追逐在商界利益场,长期过于理性的分析言说,让他脑子里可以储蓄很多交谈模板,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近乎可以不用考虑自己的心情喜恶。
——不得不说。常常有言不由衷的交际需要,真会让人在某些方面变得麻木。
如果阮洛不是从小就将这种言谈方式纯粹当成一种生存手段来学习,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掌握得纯熟,不但如此。他甚至有时会烦恼于这样的自己——例如,在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