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铮坐在书房的偏榻上,快速的翻看着手上的信纸,等从头到尾看完一遍后,才掉头嫌弃地看了看小几上一个木盒,不肯用手,只用那信纸拨了拨盒中之物,验查无误,才住手。
起身把信纸扔在案脚铜盆里,金铮挥了挥手,榻前伺候着的金无伤马上引了火折子,金铮却已经背手走开了。
站在洞开的轩窗前,金铮遥望着远处,那个方向,就是那个方向,应该是有着几棵粗壮的银杏。
小时候,他一心盼着长大,长得如同王爷一样高大,能轻易合围住那树身,王爷知道后哈哈大笑,把他举过肩,就这他的手在树身上刻着王爷的身量,然后王爷又把他放在地上给他刻着身量,指着那两道刻痕,说是每年刻一回,等有十三根,还是十五根,铮儿就跟父王一般大了。
只是,最后刻了几回,两回还是三回?他已经不去记忆了,连最初的那些,到如今大概也没有了吧?
早已经不去看了,就算那几棵树如今还是茂盛。
收回眼神,不经意的划过廊下,假山前头,几株凤仙花开得煞是热闹,粉艳艳的,一大簇一大簇的,如同一群群蝴蝶栖在绿玉上头。
他原本是不喜欢这样热闹艳色的草花的,可看似清雅脱俗的林靖却让人在廊下石头前种了一大片,笑着跟他说,这个又叫指甲花,小姑娘们喜欢用这个染红指甲。小丫鬟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掐,总等傍晚饭后围着那边转。
金铮想到这个,又笑了,想起林靖昨儿个让人掐了几大捧,捡好的送去了后头她妹子那儿,剩下的全赏了那些小丫头。他看着她喜欢的劲头,也跟着笑了,只是却有些心疼,林靖,大概从小就没有染过指甲。她是不是也喜欢?
远处的那几个银杏,隔着院墙楼阁花树假山,其实,站在这儿是一点儿也看不到的,而眼前的凤仙花,却在日头下,格外的妖娆。所以,何必再念记那些呢,自当惜怜眼前景,以及陪着他看着这些的人……
金铮又站了一会儿。盯着那凤仙花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走回了榻前坐下。对着金无伤道:“把那盒东西给那头送去,别漏行藏。”
金无伤方应了,才把那盒子收拾起来,就听到外头隐隐有声音传过来。这是林大人回来了?悄眼看了下主子,果然,主子坐不住了,立时就站了起来……
林靖回来了,又是一身汗,只是这样一蒸,到把先头的心情激荡给蒸去了不少。
先前,在百草堂,其实等汪修跟人说话时。她已经坐不下去了,只是还按住了心思。
等到了后头,白瑞见了她自然很是高兴,还埋怨汪修,早就听着人报林大人到了。怎么拖了这么久。汪修也坦率,说是前头有要事一时脱不开身,跟林兄弟也无需那么客套,就让林兄弟稍坐了片刻。
白瑞瞪了汪修一眼,道,为何不先让表弟进来?说着又对林靖笑着抱歉。只是忽然皱眉,问林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看着脸色有些不好。
林靖忙摇头,笑着说,只是天热了,没什么其他的。
听了这个,白瑞忙张罗着要让前头去请位老供奉来。林靖忙阻止了,天热而以,一点儿不妨。白瑞再劝了两句,看林靖只是不肯,才罢了,回头又数落了汪修一回。
林靖因着那些听来的话,那会儿只是暗地盯着白瑞仔细打量。可是,这种事情,看脸又看得出些什么?白瑞神色不错,倒是没有那种愤世嫉俗的样子,不过,林靖也不知道,男人遇见这种事情该是什么样子。
林靖看不出来这些,倒是发现另一桩事情,白瑞如此瞪汪修数落汪修,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白瑞对林靖还是亲近的,也很体贴照顾,就像才刚那样,只是对汪修这样,林靖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不过瞬间,又让林靖压下去了,二人一起逃亡,甘苦与共,自然是比旁人更亲近些。
心中藏着事情,勉强坐了一会儿,林靖就告辞了。因她神色有些欠安,白瑞只当她身上不爽,也体贴地没有留人。
林靖回房,才进内间梳洗,就听到金铮已经到了外间,忙忙地加快了手上,出去就见金铮正站着等着,不由笑道:“怎么不坐着?”
金铮没做答,只是有些抱怨道:“外头热得很,才休上这么一天,不在家松散松散,偏要顶住大日头来回跑。”边说着,便细细打量着,“可有热坏了?”
林靖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雪人,又是坐着车,车上还有冰盆,怎么就热得坏?”
金铮却叫上劲儿了,“你本就比别人穿得多了些。可那冰盆子,其实你也原不该用。如今只是勉强罢了。”只是才说了这样一句,金铮就收口了。
天热对林靖来说确实更加难挨,本想趁着休沐让林靖解了那些劳什子,可林靖说了,怕这松散了一日却要吃几日苦头。
至于那冰盆子,前两日林靖小日子,因贪着用冰,痛得面色发白。金铮没经过这个,吓得顾不得穿帮就要去绑个大夫蒙眼带过来。虽然后来被林靖给拦住了,却也记住了这些忌讳,后面又不顾颜面,偷偷在外头寻个大夫讨教了,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