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从来了贾府,就跟宝玉一起处着,同坐同卧,比那些姐姐妹妹还亲了几分。黛玉有时候自有些小性儿,试探着宝玉的用心,而宝玉总是容让的,哪怕有时候真急了拌了嘴,过会儿也会来哄着妹妹,这些让黛玉对着宝玉更是用心。
只是,前些时候,府里来了薛家姨太太,有了个宝姐姐。这宝姐姐倒是个出色的,这让宝玉对着她也与旁人不同。而府里那起子人,时不时拿自己跟那宝姐姐相比较。自己虽装着没听见,可每每那些说自己万般不如那宝姐姐的话,总是让自己不舒服的。
有时候,也因此想知道,在宝玉心中,自己跟那个宝姐姐,到底哪个更亲些好些,于是每每试探,总有拌嘴。那宝姐姐不知是为了劝架还是什么,往往是拉着宝玉或说着别的或去了别处。虽然宝玉事后总是会小意赔罪,但次数多了,黛玉总免不了在意起来。也就有意无意的跟那宝姐姐比较起来。
那些家世什么的,黛玉毕竟还小,也没人同她说这个,她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又是里里外外连着亲戚,她倒是没想过那些。只看着一个没了父亲,一个却是没有了母亲,没了父亲虽然撑着门户困难,只能拖家带口投奔亲戚,但还在慈母就在身边,那没有了母亲,虽然门户无碍,只是失了母亲教导,只能远离亲人寄居外祖家,这些,孰长孰短,倒也无法分说,只道都是不足之人。
只是,除开这些,论到兄长,黛玉原是心喜的。宝姐姐的那个哥哥,虽然是嫡嫡亲的,怎奈听说是个不着调儿的,甚至还犯了人命官司,得让舅父想着法子抹平。而自己的哥哥,虽然是庶出,可听说就是个孝顺的,还聪颖好学,拜了名书院的山长为师,日后自不必说了。
每每想到这个,黛玉总对那不怎么记得的哥哥抱着丝亲近。只是,今儿个,却偏偏让她知道她那个哥哥,也是个不明理不长进的,而那些话还被宝玉听去了。想起自己往日里的那点儿心喜,真真是羞愧煞了。
再想起那些个老妈妈们,只觉得母亲的脸面,都丢到小辈跟前了,这就让她一边为母亲心痛,一边又让她更对林靖有了看法,要说刚刚才是对林靖有些怨气的话,那现在竟然有丝丝隐隐的厌恶。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会儿黛玉都不知道该怎么见人,索性翻身向里,拿个手帕子往脸上一蒙,只作自己未醒。
宝玉进了来,见妹妹身子冲着里床,没有动弹,看那样子,像是未醒的样子,有心细看,一走近才看见妹妹脸上蒙了个手帕子,想要拿下,又恐惊扰了妹妹。踌躇了一番,倒也罢了。妹妹要是睡得实,没听见那些事情也是好的,若是妹妹装睡,那正好也是免了尴尬。
于是也就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在外间询问起妹妹今儿个的起卧,有没有咳嗽,有没有落泪,有没有出去走走散散,但凡是想得到的,一一问来,与平时并无二般。
黛玉在里面静静地听着,琢磨着宝玉的心思用意,细细体味着,恍惚明白,那是宝玉在表明,不管外头怎么样,不管那个哥哥如何,他对自己,总是一往如初,他眼中的妹妹,还是那个妹妹,与其他无干。一时间,五内俱颤,胸口堵着的那口子气,忽然被那心口的暖意浇化了,凝成了股子湿气,从眼中流淌了出来。
这日晚上,宝玉在书桌跟前做着,细想着白日听得那些个话。他的想头自跟别人不同,想着那些个事情,勾勒着那个未曾谋面的表兄弟,不由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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