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听,孙道儿也没词儿了,忽狡辩道:“你们看师傅,双目紧闭,脸上看不出表情,那不是不想下令,而是对方一上来就这么多人他缓不过气儿来啊!”
弟子们一看,果然,不知何时起,尹先生已变作了一幅老僧入定般的闭幕参禅打坐状,说是在苦斗,更像是在旁听侧闻中,虽不像孙道儿说的那般危急,难得糊涂下倒也能牵扯上,于是忙附和道:“正是,正是,是我们不知揣摩师意。”
古城秋当然不敢像孙道儿那样胡乱定计,但看师傅的处境,又忧急于心,不得已看向薛至君,后者虽无言表,却望着尹先生信任般摇了摇头,古城秋心想,或许师叔对师傅的功力了解更多……于是他轻斥道:“六师弟,不可胡闹,咱们要对师傅有信心。”
众弟子不得不停下骚动,孙道儿眼睛滴溜溜一转,忽小声道:“大师兄,诸位师兄弟,还是不妙啊,你看虽然一对五貌似可以接下来,但没出手的还有那许多人呢,峨眉的两个老师太加一个掌门定闲、少林那个曾经听咱们脸子看色慈难大和尚,这些人要是再出手,那还得了么?”
古城秋一看,果不其然,那对剑阁有着怨念的慈难已在蠢蠢欲动出手边缘了,定逸定茹两位老师太虽在犹疑,不知被同阵营的其他门派拿话一激还有没有退路?至于其下的林如正乾坤二道之类,就更不好说有没有冲动的了,即便这样,古城秋嘴动了动,也还是没松口。
孙道儿叹息一声,更不留情,道:“更何况看这大局,对方不得手是不会罢休的,即便长辈们有所克制,到时下面十数倍于咱们的五派下层弟子动了手,凭咱们这二百不到的,当真抵抗的住么?到那时,别说什么莫须有的秘法机密,整个门派都会被洗劫了去。”
孙道儿这么一通大胆引申,当即将弟子们都吓得不轻,再设身处地一想,积累下的弱势方的逆反心理从来都是能量庞大容易失控的,平常时刻五大派越顺服于剑阁,到质疑索求崩裂时就越暴走。
古城秋也想到了那谷断绝倒台时,自己四弟子受千夫目之所指无言辩驳唯有后退的场面,暗责自己关心则乱,思维僵硬了,放弃了该有的忧患心,倒不如六师弟,却依旧迟疑道:“但……若我方先不按章法动手,到那时,引导出来乱局的,可就是我们自身了。”
孙道儿一想,也是,占不占理往往在于一个“先”字,他忽嘿嘿一笑,附耳到古城秋等弟子前,低估道:“我们何故忘了山中有大能耐者不止我们的师傅呢?”
古城秋眼亮了起来,道:“你是说——”
孙道儿一个嘘声,悄悄道:“我去请,但凡请出一位来,也能解了这僵难之局呢!”
在师兄弟妹们的期待眼神下,孙道儿游鱼一般,潜行向后山方向。
不过剑阁弟子们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这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某些关注者的耳目。
在山中某处高高的地方,有三位老者,事实上,此三人是自一开始就潜伏在此处观察的,身份分别是剑阁由山下归派的先代弟子无机、无观、无常,三人倒不像古城秋这些弟子那样心忧局面,无机笑道:“无观师弟,你看这阵仗,小尹能应付的下来吗?”
无观暗察拼掌中的尹先生神色,淡淡一摇头,道:“我看不需要担心,他一开始是有些看不太出的紧张甚至慌乱,不过这刻倒似模似样的稳当了,应该万般已有主见。”
无机笑道:“是啊,自拼掌没多久,他就像个禅坐的老僧一般了,不进不退,不言不语,不喜不怒,恐怕是有心旁观,以考验那些弟子们。”
无常却不像两位师兄那样有分析的习惯,忽想起那次的少室山上六派论武时在点苍派葛存念身上做的手脚,心痒难耐道:“两位师兄,要不我暗地里给对方寻点儿乐子吧,保管他们灰溜溜的下了剑灵山!”
无机无观知道无常所谓的寻乐子是指给五大派捣乱闹场,将五派人折腾个人仰马翻不顾其他,这种事他在少室山下也做过若干次。
无观正色道:“师弟,不可,这是大局,不是儿戏!”
无机也道:“不错,你若捣乱,无非瞄准两个方向,一是对山外的那一半人使计,如此逼迫主脑基本在山内的这些五派人下山去处理问题,第二直接对山中这些人下手,让他们疑心暗鬼自己乱起来,但是无常师弟,他们入山来本就是为了追寻剑阁的武学‘机密’,你这一私下出手,怪力乱神的,虽然退了人家,不更坐实自己有玄虚么?”
无观补充道:“关键是,此次事件剑阁只能正面应对,不能施展太明显的计谋!”
无常原以为两位师兄脑子僵化,现在才知道自己太过不虑事,无奈地耷拉下脑袋又无聊起来。
另一方察知着弟子们动向的,则是身陷拼斗场中的尹先生,其实,自对掌不久,他就兴起了考察弟子们独立思考和决策能力的念头,所以才身无外物入定一般,但一听孙道儿的动静,马上推断出其要做什么、请什么人来,就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拼着倒飞吐血重伤的代价以中断这僵持呢?那样的话,至少可以换来局面的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