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迷幻魔谷内,萧云独立在一峰之顶,仰头看着星月稀淡的夜空,不觉叹了气,一人无声接近,与他并肩,开口道:“公子因何叹气?”
是任九重。
萧云也不侧目,道:“任大哥,昔日你身为暗夜盟黑日坛坛主,也算逍遥随性,可曾想过而今陷足于这魔谷内,被称作魔人魔头?”
任九重失笑道:“公子其实也是说自己吧?唉,老任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一人的作为奉献无关正邪,那是何等胸襟,今时怎么又这般感慨了,是不是想着走出谷去的时候还有人口称大侠?”
萧云有些自语道:“不错,日光下存在正义,暗夜中则有你我,身即使受禁锢,心也是自由的。”
任九重心叹:公子终究赤子之心,堂正才是其本性……不愿他太过琢磨,转言道:“公子莫非是担心不久后与正道盟的大战?”
萧云摇头,道:“我教占据此谷,输是不会输的,但让对方受太多损伤,会使恩怨继续没完没了的纠葛,而只让敌人受挫于一时,又断不了正道执拗于正邪不两立的念头,这其中玄奥,当真不好掌控。”
任九重提声道:“公子,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论如何,九重都会坚定站到你这边的!”他一手按在萧云肩头,语出郑重。
“谢谢你,任大哥。”萧云心中,也充满着意志。
同一个夜晚,谷外正道盟营地里,诸葛治正无声望天,张盼笑着走近道:“诸葛,夜观天象么?不过今夜好像星月黯淡,不知你要拿什么说道?”诸葛治微笑一摇头,转身道:“你是对我有什么疑问吧,说吧。”
张盼也不调侃了,收笑道:“不错,今日你以信示弱想换出公孙擎,恐怕真意就是避免今日双方就起冲突?而后劝走天宿楼弟子九人,不无瓦解我方士气之嫌!”
诸葛治一叹,道:“不错,若以信换人成功了,即是正道盟与月魔教正面和解的第一步,若萧云也以理回应,同样写一封具名信,那么这一步效果会更好。”
张盼也叹道:“你倒对那萧云很有信心。”
诸葛治继续自顾道:“我甚至想,第二步便提议双方缔结一停战之约,条件是萧云完全释放可能已被俘虏的上千人,双方在一年半载内不可互相挑衅,到时,时移世易,天下武林,可能已是另一种情况!”
张盼心道:“这小子果然强我多矣,若我就事,虽多计谋,却难有连环剖跟之策,缺乏一种大局胸怀,但是,江湖之事并不等同于家国天下,想总筹上铺展开一种策略,并非容易,江湖充斥不确定性,多变,有阴谋,有热血,唯少冷察。”他口中却问道:“那你因何先前不在此方面下手,以避免这次对决?”
诸葛治苦笑道:“江湖人的心性,岂是我等可以劝正的,但今日看那迷幻魔谷的外观,虽不知其内详细,亦很可能是个兵家死地,正道盟虽有数千英豪,也自信满满,但想取胜,难上加难,更可怕的,是重复一次白山黑水的惨败!”
张盼听这一分析,也觉前路凶险,但想因此也劝正道盟人停战回头,又不可能,一时也无言以对,憋出一句道:“也是,我等终归是客卿谋士,非是武人,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两人沉默一阵,诸葛治忽有些低沉道:“二哥!”张盼一震,无数回忆划入脑海,打乱了心境,他强笑道:“诸葛,你怎么如此感伤了,平日里也不见你叫我一声‘二哥’。”
诸葛治缓声道:“二哥,想当年大哥、四妹和你我结义,四人日日相处于武林盟,是何等的畅快……而今,大哥虽已不知所踪,却依然是我心目中的大哥,所以,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是四兄妹中的老三。”
张盼平日对任何人都不无警惕,这时也受了感染,暂放心机,道:“三弟,休怪二哥,你知道二哥左手早年因被人欺骗而断掉,换上铁手后,就不再能真正相信任何人,也包括了你。”
诸葛治摇头,道:“二哥,我知道的,其实我从未因此怪你什么……岁月流转,人道不换,不管将来世事如何沧桑,武林盟四金兰都不会忘记燃香结拜的那一幕幕的……”
两兄弟的手紧握在一起,不论天明后一切是否重回轨道,这一夜已铭刻进了二人心里。
而这一夜,心境变幻的远非一人。
定闲挥退了仪君仪芷仪兰的侍奉,正想休息,忽闻一人于帐外低语道:“师太,可否帐外一叙?”定闲一怔,竟是天心,不觉吹灭烛火走出帐篷。
两人悄悄展轻功来到野外,定闲停身转过直面道:“天心盟主,不知此刻找贫尼是为何事?若是有关盟内俗务,恕贫尼无能为力。”
天心面色郑重,先是不言,猛地单膝跪倒,垂首抱拳道:“师太,天心有一事相求,万望师太解难!”定闲被此举弄得又惊又震,赶紧上前扶道:“天心盟主,你这是作甚?于情上你我虽分属佛道,却同为江湖正道一份子,于理上你身为我正道盟盟首,怎能向贫尼屈膝请求?不论有何事,贫尼都会倾听的,快起来说话,否则贫尼这就回去。”
天心身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