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还在车上,身下是颠簸不平的车轮碾过泥土的声响,手脚依旧被绑着,好歹这一回眼睛没遮住,于是赶紧艰难地推开了窗户朝外头看,车外跟着的依旧是那些哈萨克兵,走的路却是他全然陌生的,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但似乎是离清军营越来越远了。
这些人当真是铁了心要把他送去罗刹国了。
胤禔暗道倒霉,又有些疑惑,按说罗刹国人应该不会对噶尔丹的儿子感兴趣才对,却要这些哈萨克人把自己送过去,这行径其实当真还挺奇怪的,除非……除非他们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若是大清的皇子,罗刹人想弄去便也不奇怪了,但就是,不应该啊,这些罗刹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是谁?
胤禔心中惊疑不定,不知不觉间车子就已经停了下来,隐隐约约有马蹄声蹋响,渐行渐近,胤禔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到了罗刹国边境了,过了前面的溪水,就是罗刹国国境内了。
而前头,真真实实的就是罗刹国的军队,约有上百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那哈萨克将军已经下了马,上去与那领头之人说话,不消半刻钟,就有罗刹兵过来接手了押着胤禔的马车,那些哈萨克人告辞之后便纵马而去,胤禔就这么彻底落进了罗刹人手里。
领头的将军下了马朝着胤禔乘坐的马车走了过来,车门被拉了开,胤禔看着面前一身罗刹军装满脸络腮胡的矮胖男人,暗自想着这人的级别应当不低,果然对方就先自报了家门:“我是俄罗斯国陆军元帅费耀多罗·亚历克塞耶维奇·戈洛文,大清的皇子殿下,幸会了。”
说得竟然是一口流利的满语。
胤禔诧异不已,这人知道他的身份,而且面前这人就是之前他在雅克萨之战时远远暼过一眼的罗刹国领兵将军戈洛文,尼布楚条约也是经由他的手签订,算得上是彼得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这人原先一直跟噶尔丹私下有勾结,但是在他们收到的情报里头,他应该几年前就从这边调回了莫斯科去才对,怎么现下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对方见胤禔似乎很是惊讶,又笑了,主动解释道:“那日你与人决战,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你为了掩人耳目假扮成噶尔丹的儿子哄骗那些哈萨克人,我的探子兵就在一旁,全都看在眼里。”
原来如此,胤禔不动声色冷静道:“你把我从哈萨克人手里骗来,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是与大清皇帝陛下做交易。”
戈洛文没有再说,也不给胤禔机会再问,示意人启程,带着他越过溪水,回了罗刹国境内去。
傍晚时分,胤礽正心神不定地看着书,有小兵进来禀报,说是那钟齐海吵着要见他。
胤礽弯起嘴角,吩咐道:“传她进来。”
钟齐海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眼眶虽然依旧是红的,但是泪水已经抹了去,眼里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阴冷,头一次一进门就在胤礽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胤礽微挑起眉,看着她:“你是有事要求爷?”
“皇太子殿下,我服了,从今以后,您要我做什么我都听您的,但是在那之前,请您准我先去为无辜死去的库拉报仇。”
“为库拉报仇?”胤礽笑了:“钟齐海,库拉意图唆使准噶尔汗王背叛朝廷,死有余辜,你觉得爷会放你出去给他报仇?”
“不!库拉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那个策妄阿拉布坦!他为了向您邀功故意诬陷库拉迫害他至死!”
胤礽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是他真有意也好,被冤枉也好,他既然已经死了,那便就算他命该如此,准噶尔汗王一贯对朝廷忠心耿耿,你觉得爷会答应你去刺杀他?”
钟齐海冷笑:“皇太子殿下如此英明,又怎会不知道准噶尔汗王的野心并不比我父汗小,如今他只是出兵进攻哈萨克,下一个目标就是和硕特,是西藏,是漠北漠南蒙古乃至整个大清,这样的人,您当真相信他会对大清朝廷忠心耿耿没有二心吗?!”
胤礽把玩着手里的镇纸,听着她说的,最后摇了摇头:“但至少现在,他对朝廷依旧足够忠心,你说的不过都是你的假设而已,准噶尔部,也需要个有本事的人出来镇得住场才行。”
“准噶尔部太平了,就会想着向外扩张,比起一个太过强大的汗王,我以为大清朝廷更愿意看到它四分五裂各自为营,最后你们好一并拿下才是,”钟齐海轻蔑道:“皇太子殿下,这些想必您比我更清楚,您又何必惺惺作态,您不过是怕名声不好听而已。您放心,刺杀准噶尔汗王,是我钟齐海一个人的事情,与您没有半点关系,我只要您给我一匹马,一柄剑和一支火枪,送我出军营,就够了。”
胤礽微眯起了眼,这个女人竟然能把他的心思看得如此通透,倒当真是要叫他刮目相看了,只可惜,她生不逢时。
见胤礽依旧不表态,钟齐海继续抛出诱饵:“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您的兄长到底被什么人劫走了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
闻言,胤礽的眼里有了一丝松动,依旧是不动声色道:“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