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夜色深沉。
冷风肆虐疾驰,凄厉如冰刀。
偌大的宅子先前还宁静不已,现下已有人声嘈杂,火光燃起。
这动静且是不小,有一人便被这响动惊醒,正打开眼皮,耳边忽听了一声冷冽怒吼。接着不知什么东西紧缠了他的脖颈间,一时间脖颈痛如针刺,胸闷气短,不禁呻吟出声。
他这一出声,耳边的话音更大了,他就听得更加清楚了。
此刻他只知他秦二还活着,这条贱命还在,他还没死。
他秦二还没死?秦二睁着眼珠子,望着对面那些个举着火把的人,这时候便晓知了,这是有人来救他了。
秦二心头一喜,就想挣脱禁锢往前跑,然而一动身,脖颈就加痛一分。不仅如此,后背也痛得厉害,粘腻湿润浸透了衣裳,也沾湿了皮肉。
秦二动弹不得,也喊不出来,只得平顺着气息,好寻个机会逃脱这人对他的禁锢。
只是他一直没这个机会,这人挟持着他逃出了偌大的宅子,夜里漆黑不明,寒风剧烈呼啸。秦二睁不开眼,瞧不清前方是何之处,索性就闭上了双眼,缩着手脚,任人折腾了。
严寒之气笼罩着大地,不时何时竟有冰雪落下,不一会儿就风雪交加了起来。
见此,秦二只知今夜就是不被这人取了性命,也会冻死在这外头。
想到此,心中恐惧交加,身子也颤抖不已,嘴边不知何时渗了些血红。
秦二受冻难忍,身子也剧痛难挨,心头的惊惧正无限扩大。
后头追来数人他自然不知,知道利剑逼近,听到一声惊呼,他才知迎面刺来的利剑没入了他的肩头,也穿刺了与他贴身的男子身上。
男子本就在挟持他,这时似乎觉着他碍手碍脚了,一掌击来,将他打落在地。
秦二被人重击后背,落到地上滚了两圈,只见那嘴边涌出猩红浓烈,想要爬起身来,却是怎的也动不得。
耳边的打斗之声,刀剑碰撞清晰不已,只是怎无人来理会理会他?
秦二半睁着眼,试着爬起身来,刚一转头,就望见那远处有火光照来。
见此,他知今夜定是有命活了,只是现下若有人来扶他一把,他也不会再次受冻了。
等了片刻,刀剑之声都没了,耳边听着有人说回去禀报总镖头。而后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朝远处去了,像是没人理会他秦二了。
秦二知众人已离去,心头又是一阵冷凉。
不知他是歇够了还是气息平稳了,此时手脚虽如同浸在了冰窖里,可也能慢慢儿地爬起身来。
这双手才攀着树干站稳身子,身后便有急风掠来,霎时间鼻间尽是冷冽的异香。秦二心头一震,颤抖着双腿转过了身去。
“你………怎来了?”秦二可没管喉间的血腥浓重,也没管嘴边的猩红还流淌,就这么张了张嘴,说了一句没脑的话。
秦二话落,觉着那清洌的香离他越发近了,浓郁且诱人心神,只令人………令人想挨近了去。
这忽然地又动了动嘴皮子,愣是又憋出了一句话,“你………怎才来?”
巫重华冷着容色,不曾出声一语,但见眼前的满身污秽的男子开始胡言乱语。那眉宇间轻蹙一时,而后抬手朝男子伸去。
房中点着烛火,熠熠光亮照着那床榻里,只见那上头爬着一人。
那人似乎是光着身的,现下只得被褥遮盖到腰间,瘦长黝黑的背脊露在了光影下。只见那背上赫然有道猩红正狰狞着,翻飞着皮肉,渗出细细的血水。
男子似乎只知痛意,不知现下自身的状况。一双眼紧紧地闭着,黝黑的面微微扭曲,嘴里不时哼痛一两声。
一双干瘦的手掌只晓得紧抓身下的褥子,可就是不睁眼,也不知真是昏迷着还是不愿醒来。
“他伤重未好,如今又受了剑伤,此时不宜让他面卧床榻。以免他胸闷疼痛,以致窒息。”
这道话音落下,任谁都知此刻床榻上的人需要人扶着,不能让他仰躺,也不能让他面卧,以免加重他的伤势。
说话之人青衣着身,面容俊美,眼眸温和如水。
此刻他正为床榻上的男子查探着伤处,他知男子不止一处伤口,就连这被褥下的双腿也有伤烙着。
“黎音你来扶他。”见男子背上渗出血水甚多,眼中露了一丝担忧,唤了不远处的少年来过来。想让少年扶着床上的男子,他便好为男子上药包扎。
可少年还没来得及伸手去,却见另一双手臂扶起了男子,让男子靠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见此,也无诧异,退到了青衣人身后。
青衣人谨慎着处理着秦二身上的伤,已不去关注那二人,只有他身后的少年冷着一双眸子,瞧着那二人。
巫重华揽着怀里的身躯,只觉双臂触碰的皆是冰凉之意,并无什么温暖。不禁伸手探到那平坦单薄的胸膛上,隔着皮肉触摸着那跳动,才确定他揽着的身躯只是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