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亚军等人摸黑走山路,走得并不快,但却比在天上的笔直索道上滑行的蒲英,还更早地到达了第一个吊厢下面。
因为蒲英是向上拉动自己,虽然有滑轮,可是每在索道上滑动一下,不算轻的小吊斗再加上自身重量,都要让她用上很大的力气才行。
她还必须高度谨慎,保证动作均匀平稳,不让索道发生剧烈晃动。
这一百多米的距离,蒲英滑行得好累。
每隔十米到达一个吊厢处时,她都要抱着吊索的钢缆,歇一口气。然后,将小吊斗的滑轮挂钩摘下,绕过该处的吊厢挂臂,又挂在前段的钢缆上。最后,她再继续一寸一寸地向前滑动。
当滑到距离乘客吊厢的最后二十米时,蒲英开始感觉头晕心慌,手也有些轻微颤抖,身上还冒出了冷汗。
她在一处挂臂处多停了一会儿,一边重重地喘气,一边想:该死的,怎么这个时候出现低血糖反应了?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
一个饿了五天的人,就靠着上午的一顿饭和下午一块压缩饼干的热量,去往返奔波地救人,怎么可能不低血糖呢?
可是,第一个吊厢里的两位乘客,还在那边隔着玻璃,不停地挥动着手臂,激动地喊着:“解放军同志加油!加油!”
蒲英咬咬牙,又鼓起全身的力量,向他们滑去。
下面的史香玉看着那缓慢移动的小吊车,才发现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因为队里体能最好的蒲英,在上面的行动都这么迟缓!她肯定不是不想快,而是快不起来啊!
这样的话,营救一个吊厢恐怕都要花费不少时间。上面有游客的吊厢总共有十余个,照这速度,这一晚上都未必能把人全救下来啊!
她马上对工作人员说:“必须要准备食物。特别是医疗救护!”
“已经在准备了,”工作人员解释道,“之前我们是人手不够。现在山上的游客已经基本疏散完了,很快,其他工作人员就会把食物和水送来,医生也会过来的。”
忽然,一个醇厚又带点些沙哑的男中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光靠你们景区的救护力量,恐怕还不行!”
史香玉惊喜地转过头:“教导员!你来了!”
来人正是冯垚。
他一身戎装,但是自胸部以下都还沾着半干半湿的黄泥浆。睿智的一双眼睛。还那么湛然有神,但是发青的眼窝却暴露出了一些疲态。
冯垚本来带着女兵集训队,一直在被洪水淹没一半的某乡镇转移受灾群众。接到命令后,也是来不及吃晚饭就赶了过来。
他刚从接引站那边走过来,已经从工作人员的描述中,知道了在天上的那个兵是谁。
见到史香玉,他却什么也没提。先表扬了她一番:“小史,你指挥的很好!下面的救援,由我指挥。”
“是,教导员。”
冯垚又转身对工作人员说:“我刚才在路上,已经通过电台向指挥中心请求了医疗救援!一会儿,将会有一辆解放军的救护车进山。请你们景区负责接引一下,一定要让救护车尽可能地靠近我们这儿!还有,从这里到救护车的山路上。最好沿途都安排好人员接应——要建立一条畅通无阻的绿色通道!明白吗?”
“明白!”在冯垚果决而清楚的命令之下,工作人员也不由表现出了雷厉风行的作风。
这时,冯垚才抬起头,仰望那四十米之上的半空,努力辨认着那个小吊斗上模糊的身影。
他拿过史香玉的对讲机。举在嘴边,却迟迟没有说一句话。
史香玉有些诧异地看着冯垚。问:“教导员,你不指导一下蒲英怎么做吗?”
冯垚放下了对讲机,目光却还停留在那高高的钢缆上,“她会做好的。我,不能瞎指挥。”
史香玉明白了:是啊,我们在下面干着急,其实也是爱莫能助。在上面出现的任何问题,都只能靠蒲英自己解决了。
此时,蒲英已经来到了第一个吊厢处,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并没留意下方来了什么人。
她先安抚着吊厢中的游客:“你们先别急,不要靠近厢门,在座位上坐好就行了。”
看到获救希望的两位游客,此刻非常听话。
而上方那些吊厢里的人们,也都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这里的情况,不再去摇晃吊厢。
除了山风吹过引起的摇晃,整个索道此时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为蒲英的施救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蒲英小心地沿着吊厢挂臂滑下,但是当她的双脚碰到吊厢顶时,还是引起了吊厢的一阵晃动。
她停了一会儿,等吊厢稳定一些后,再继续工作。
救人用的滑轮缓降器,已经在钢缆上挂好了。蒲英解下滑轮上的安全绳索,一头缠在自己手臂上,另一头向下方黑沉沉的虚空抛下去。
然后,她按住挂在胸口的对讲机通话按钮,说道:“湘云姐,接住绳索!拉好了,我准备救人了!”
一阵短暂的电磁噪音响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