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了事。
这一夜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又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蒋士婕认识了一个很合她胃口的新床伴,她在第二天准备了早餐叫她起床。柯茉绵看到了方清妤上了一个又矮又丑的老男人的车,她在方清妤的家门口坐了一整晚,只是第二天,她还没有等到自己在等的人。
她不知道方清妤什么时候会回来,就像她并不知道今天晨报的娱乐版整个版面全是流传她失踪的消息。
昨晚和方清妤分开以后,柯茉绵上了出租,司机问她去哪,她条件反射地说出了方清妤的地址,等司机把车开到她家楼下,柯茉绵才发现原来她早已习惯了在方清妤家的生活。
本以为方清妤会和自己回家,柯茉绵并没有担心过自己没有家门钥匙该怎么办的问题。她对着紧闭的防盗门发怔,几分钟之后坐在了楼梯口的台阶上。
她是有一点点奢望的,也许清妤很快就回来了,然后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和她相处下去。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个猥琐男人,又不是没有过……
柯茉绵想到这里,为自己理所当然的念头感到自责,方清妤的过去的确很复杂,但这并不能成为今晚事情发生的理由。
说到底,自己还是很介意她的过去,又好像不能说介意,是心痛,一种源自内心,源源不断的痛。
柯茉绵浑身都是水,楼道内的穿堂风不留余力地撞击着柯茉绵单薄的身体,那些水在风的作用下变得像冰块般的冷。
那种冷似乎有摄人心魄的能力,它带走了柯茉绵所有快乐的记忆,她只能看见自己因为毒瘾发作在床上痛哭流涕的样子,然后她听见了妈妈临终前的哀嚎声,一声声,一帧帧,压抑铺天盖地地包围了她。柯茉绵紧紧地抱住自己,在黑暗的楼道蜷成小小的一团不住发抖,最后,出现了那个王局长,他臃肿的身躯下压着方清妤,她在笑,她在极力地迎合男人的动作。
那一刻,柯茉绵听见了心脏结冰的声音,很清脆的一声响,然后她便坠入了永无止境的寒冷中。
没有手表,没有手机,没有任何能告诉柯茉绵时间的工具,每过一段时间,柯茉绵就告诉自己,不能睡着,再等等,再等一小会儿清妤就回来了,她相信方清妤很快就回来了。她坐在楼道口望着窗外的天色慢慢发亮,终于,柯茉绵明白了,天已经亮了,而方清妤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压抑了整晚的悲伤汹涌而至,柯茉绵的脸上一片温热,有液体划过了她的嘴角,很涩,很苦,这是从她心里流出的味道。
我能做的事就是这样永无止境地等待下去?就算等到了方清妤又能怎样?再去看着她上了另一个什么局长的车?
那个男人说得对,现在的自己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保护清妤的能力。
柯茉绵一手撑在墙壁上,勉强撑起疲惫不堪的身体,好冷,寒心刺骨的冷,她最后看了眼方清妤的家门,然后撑着墙壁慢慢走下楼梯。
“哎?你是哪家的小姑娘?”二楼的阿婆端着刚买来的稀饭,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回头看了眼柯茉绵,觉得眼生,自然地发问。
柯茉绵的耳边嗡嗡作响,她困惑地看着阿婆对她张口,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小姑娘,你脸色不大好啊。”阿婆见柯茉绵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还是半湿半干的状态,再看她的脸色惨白,好心说了句。
柯茉绵托住大脑,这次听到了模糊不清的几个字,她就快没有力气了,每一处关节都好像生了锈,她的大脑就快控制不了这幅残败的躯壳了。
无力回应阿婆的话,柯茉绵低垂着脸下楼,台风过后的阳光格外明媚,毫不吝啬地洒在柯茉绵身体的任何角落,柯茉绵眯起眼,强打起精神拦了辆出租。
“城北路,柯公馆。”
司机在路上和企图和柯茉绵搭讪:“小姐,柯公馆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没收到回应,司机继续说:“小姐怎么称呼?”
“柯茉绵。”
语气冷得让人直想打啰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那女人一眼,脸上找不到一丝血色,难不成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司机不敢再说话了,不过,他对柯茉绵这个名字怎么想怎么耳熟。
车子停在柯家大宅的铁门前,柯茉绵付过钱下车。司机把车开到报亭前,要了份早报,边吃早饭边在车上看新闻,翻开娱乐版,一口饼顿时噎在嗓子眼下不去了,原来柯茉绵就是那个荣成集团董事长的女儿,也就是刚才坐自己车的女人。
司机从刚才的惧怕,反而有了得意之情,大老板的女儿坐过他的车,说出去多牛逼!
此时,柯茉绵站在这道久违的铁门前,半晌,深深地叹气,只有做回柯家大小姐,她才能得到所有她想要的东西,是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