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之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除了时不时从树梢上传来几声略显倦意的蝉鸣,甬道之中就只剩下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哗啦哗啦的甲叶撞击声,皇帝仪仗沉默地往前开,刘邦坐在御撵上,一言不发,神色阴晴不定。
这次发生的事件让他有些不安,这种压抑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哪怕是面对太后,也没有,细究其原因,还是由于未知。
常言说的好啊,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明面上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敌人,他们就像毒蛇一样,一旦有机可乘,他们便会吐着信子,狠狠咬你一口!
这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才是刘邦最苦恼的。
当然,苦恼并不止于此,秦王刘柯对削藩一事的态度也令他有些失望,刘邦原以为,刘柯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这一边,没想到,他反对削藩竟是如此的坚决,大有‘在我有生之年,倘若你对付诸王,实施削藩,我就与你断绝关系’的意思。
这也就罢了,刘邦更担心的是,自己准备进行全面改革的计划也遭到秦王的反对。
通过这件事,刘邦看清楚了,他这位皇叔是一个倾向于安稳发展的人。他的政治主张与刘邦的野心背道而驰,未来,免不了要发生冲突。毕竟,改革,必不可免地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站在他的角度上,这样想无可厚非,和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想比起来,守住祖宗基业才是正经,比起野心勃勃,准备大展身手的皇帝,刘柯更愿意看到一个守成的帝王。
“难道,你们就这么不相信老子的能力?”刘邦烦躁地想道。
直到这一刻,刘邦才真切地发现,自己从来都是孤家寡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无法永远陪自己走下去。
“也不知,请刘柯出山究竟是对还是错!”他又暗叹了一句。
事实上,让秦王回宫坐镇不单单是他的主意,更多的,这是太后替他想好的方略,她利用刘邦对于自己身世真相的好奇心,将刘柯送到了他的视线当中,若是没有这茬,刘邦哪里会想起他这位皇叔的存在?
刘邦明白,太后是好心,自己虽然有能力主持朝政,但毕竟年幼,这是刘邦的短板。而秦王地位尊崇,而且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不用担心刘邦被架空,有他在,刘邦的执政地位便无懈可击。
好心不能辜负,可凡事都有两面性。秦王德高望重,一方面能给予刘邦很大的助力,而另一方面,对刘邦也是一种制约。秦王刘柯在皇族当中,威望以及影响力并不比刘邦这个皇帝差多少。
继续隐姓埋名还好,如今复出了,倘若没有他的支持,刘邦以后做起事来只怕举步维艰。
天上云很多,云层很厚,闷热的天气不知何时吹起了风,先前还捂出了一身汗,乍得被凉风一吹,只觉得凉飕飕的,遍体发寒。
刘邦从沉思中醒转,抬头望时,才发现,仪仗已经到了养心殿,他摇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清除干净,心中只道自己阴暗龌蹉。
人家好心来帮自己,这才稍稍和自己意见不合,就心生不满,腹诽长辈,真是禽兽不如,若是他人知晓了,恐怕自己会被口水淹死。
也不知这些阴暗的心思都是从哪来,何时出现的,貌似在前世,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吧?
都是皇帝的错。自从当了皇帝,勾心斗角,算计人心便成了刘邦每日的必修课,这才三月就成了这幅德行,若是日子再久些,鬼知道会变成怎样。
想想就觉得可怕,刘邦心中默念了两句“罪过,罪过!”并打定主意,一定要多读些圣贤书,开阔胸襟。孔夫子说的好啊,吾日三省吾身,就是这个道理。
下了步撵,刘邦拾阶而上,走向养心殿,殿门口,两位身着正五品绯袍的官员正在等候,左手一人身材高大,黑面虬髯,右手一人身材匀称,面如冠玉,文质彬彬。
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站在一起,别提他娘的有多怪了,不过,刘邦却乐得如此,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那黑面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城司统领段固,站在他旁边的书生名叫谢玉,是刘邦新任命的锦衣卫统领。
可能有看官要问:这谢玉何人啊,前文怎未交代。
莫急,待作者君细细说来。
一直以来,锦衣卫都是由魏鞅管辖的,其主要职责就是替刘邦刺探消息,用来和太后争权,职能单一,人数较少,虽然魏鞅昼夜不歇,抓紧训练,也合格入选者也不过百人。
这么低的通过率和魏鞅宁缺毋滥的决策有关,他严格执行刘邦脑补出来的,前世知道的一些特种兵训练方法,又添加了自己的一些方法,所筛选出来的人,不管是体力还是智力都是上上之选。
别的不说,光这些人都识字这一条你能信?要知道,在这个知识普及度极低时代,一千个人里面,能挑出一两个识字的就已经是奇迹了。
让这些精英去做探子,实在是大材小用。
马克思主义哲学教导我们,具体事情要具体对待,不同的时期,自然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