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手的准备,哪怕手上的重量令人鼓舞,传来的跳动也大快人心,但未做到真正将猎物倾入水槽,就有谨慎的理由,兴许是块木头呢?
于是网被抽成条状,拉离水面。
水珠簇簇落下,夕阳照过去,镂空的阴影透射到甲板,没有鱼。
没有鱼,一般渔者都会检查网是否牢靠。
但杀手兼渔者要做的事更多,他们要确定鱼有没有附到银丝里,或者网孔是不是过大。同时,还要提防小船被吞如鱼腹——漏网之鱼,非但不小,还很大,大到能吞下一整船人。
渔者与鱼,往往是可以互换的。
网再次被抛入水中,刺客们的身影一个不见。仍然是那湍湍人流,分不清谁是谁,谁与谁好,谁待谁差。
这世人,都是一个板子里刻出来的不成?
沈宋自然是清楚的,但他已经无暇去理,因为有艘战舰迎面而来。
对付大鱼,当然得用大船。
大鱼是他,也不是他,他现在用的是另一个身份。
如初次面对的傀儡敌人一样,他也可以制作这种东西,但方法不同,用途也不同,在他身后一脸煞白还强装镇定的“沈宋”就是一例。
小鱼悠悠离去了,大鱼战舰走近五步之内。
“你便是夺元者?”那人上下打量他:“果然是杀死顶级杀手的样子。”
“你杀了我弟子,我不能放过你。”他摆出架势:“我叫华刹。”
“陈萧。”
“萧”字刚下,两手相撞,地面一震,激起圈尘埃扩散。
再一震,两道身影反向飞出,双方同时止住余势,所过之处尽是裂纹。
不知何时,街上行人都已走光,连楼上那些爱看热闹的视线,此刻都不见所踪。
灰雾渐渐沉淀、清晰,露出对望的两人。
华刹咧嘴一笑,一挥手卷起尘埃气旋,接着身形稍矮,脚下“咔”一声崩碎,人影已激射而出。
又是声巨响,双方再次弹飞,华刹脚步轻点,从檐牙屋角来回跃动,转眼间追上沈宋,挥拳直上,拳脚碰撞,生出极大的声响,旋急的气流刮得衣发乱飞。
突然间,光华大绽,几道蓝色气波从一人手中发出,每一道都有皮球大小,如流星般划过天空。
飞退的一人双手斜上,挡住这来势汹汹的攻击,传来的力道可谓巨大,身子如箭般射向地面。
但这事实却未发生,准确来说,他被拦下了。
拦下他的是排气浪,用特殊的手法,从华刹双手迸出,迂回着包抄过来。
他依然是抬手一挡,由下坠之势变为弹起,身形几晃间,矗立在某处招牌之颠,表情上看不出勉强之态,仿佛世间没什么是他两手一抬挡不下来的般。
华刹落回地面,心中骇然自是不说,不用元气能挡住元气?这可是听都没听过的。但他仍然抱有种希翼,问道:“你的元气呢?怎么不用?”
“用不着。”
他惊了,居然真的没有用元气。同时也怒了,小子狂妄!
如果说之前是按任务要求来试探这个小子,现在就真的起了杀心,决意不再留手,全力轰杀他。
两人又缠斗在一起,华刹奋力出击,每一下都鼓足十二分气力。
但他很快就发现对方并非狂妄,自己无论怎么快,怎么使劲都好,他都显示出堪堪接住的窘境,每当自己觉得下一击定能获胜的时候,总会得到毫无差别的结果,换言之,一分力与十二分,是一样的。
这是种无比郁闷的体验,较落败更为可耻,摄像头另一边的人,怕是在笑吧?
短促的快打,将两人拉出天际远,不用元气都能压你,你还有什么凭仗?
虚影一晃,两条黑线正面相交,满地碎石冲天起,被狂啸气流卷上天空。暴风的正中心,沈宋与华刹你来我往,快得只能捕捉到残影,好像周围的时间比他们慢百倍一样。
就像是飞速翻动的漫画书,每一眼都是几个动作的定格,其中经历,又岂是旁人能看得懂的?
两人不知交了几拳,每一拳都能造出声势浩大的气劲,把飞起碎石统统撕碎。
华刹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每当对方出手,自己就会情不自禁地迎上去;每当对方挡住,身体就会不受控地发出一招,像猫鼠游戏。
他明白,这是对方的计谋,要用战斗的激烈来掩饰真正实力。
也明白,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但却无计可施。
他面对的,是武道,不是武功。
(可能有人要问为什么他打架打这么憋屈,干脆放个大招一了百了不更好吗?节约元气嘛…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