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踢的倒是不疼,但是到底惊动了屋里说话的双亲。何娘子倒抽一口冷气,慌里慌张的捂着脑袋往自己屋里钻。连滚带爬的上床,一把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的严实。心跳的厉害,脑子却转的迟钝,刚才爹娘在说什么?那语气既担忧又气愤,好像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结果越想越乱,就这么乱着乱着,倒是睡着了。
定缘店后庭的八角亭中,掌柜双手叉胸倚柱而立,眉间愁思未解,口中叹息不断。明月在天散出光华,更映的他脸上一片惨白。外面夹道中,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喧嚣,那曾是他的乐趣所在,而今天他只想安静。“吱呀”一声木门轻启,该来的还是来了。
晨光微熹,朝露未散。东隅镇刚刚活络起来,阿陌也早早将店门打开。昨晚过的并不愉快,掌柜一直黑着脸。说实话,什么客人来什么客人走,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无端端的承受怒气当真有点憋屈。更闷的是除了默默承受,别无他法。阿陌第一次体会到掌柜常说的那句话“活的久是种负担”是个什么感觉。
对面酒铺的伙计睡眼惺忪的从门内晃出来,看到站在外面的阿陌本能的问了早安,却被瘦高掌柜一巴掌拍在背上骂道:“安什么安,你去对面当伙计好啦!晦气,晦气!”这瘦掌柜跟定缘店结仇不是一天两天了,阿陌倒是有些同情那个小伙计,心中念着,原来还有比我惨的。然后心情豁然开朗,哼着小曲进店了。
何家爹爹果然是个守信的,日头东升未久,就把何娘子送到了店里。阿陌将两人迎进店内,又赶忙到后庭把掌柜请出来。然而过了好一阵都不见人,要不是自家爹爹压着,何娘子真要挽起袖子到后面把那个娘娘腔抓出来了。正当他们等的百无聊赖之时,阿陌和掌柜一前一后的出来了。何家爹爹起身借着与他见礼的空档,仔细打量了一番,却觉得眼前的掌柜与丫头说的不大一样。这个男子看着比阿陌大不了几岁,虽说身型偏瘦,但是走路夹风,藏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再往脸上瞧去,两道弯眉如染黛;双目含笑,初看清澈,再望则深不见底如坠深渊,竟让人有些胆寒;鼻梁挺直,嘴角上翘,面若桃粉,看似温和,但应该是个极有城府的人。再加上之前看过聘帖上的字迹,一勾一画都透着力道,这人就算不是练家子,也不会是个平常生意人。于是,何家爹爹提起精神更加小心应对。
掌柜瞟了他一眼,心下会意,笑着请其入座,又吩咐阿陌:“先关店吧,省的一会儿又乱哄哄的,生意也不差这一会儿的。”接着给何家爹爹倒了杯茶,“刚才有些事情,在后面耽搁了,真是怠慢。还请别见怪。”
何家爹爹连忙说道:“哪敢,哪敢。以后还有劳掌柜照顾小女。这孩子也是在家养的皮了,天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骨子里也不过是个孩子。以后,真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掌柜看在她年岁小的面子上,别太跟她计较的好。”
掌柜听后哈哈大笑道:“我这里正缺一个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来镇店呢。您若怕她在这里受委屈,也可以时不时的来看看她。一来解思念之愁,二来也好有个督促。”
何家爹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既是入店做了伙计,哪儿能这么随便。”
掌柜举杯抿了口茶,笑道:“我虽未曾为人父母,但是这人情世故还是懂一些的。家里想女儿了就尽管来探望,她也不过是在我这里做工,哪儿就卖了死契给我了,不用顾虑太多。”
“掌柜厚道。我家丫头有福了。”
“哪里。”掌柜与何家爹爹客套一番,又转头对阿陌喊道:“库里的东西都点好了吗?这说话主顾就到了,别再人家来店里,你还没备好,活活砸了自家的招牌!”后面传来阿陌的应答声,却没见人出来。
何家爹爹虽老实,但毕竟在世上混了几十年,也总会看个眼色。这情形哪里还容得细说什么,赶紧起身道别是正理。掌柜虚留几番,也就不再勉强,同何娘子一起送她爹爹出门。等何家爹爹走远了,掌柜看着还恋恋不舍的何娘子道:“还没看够?”何娘子一时心中空落落的,单单白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低着头蹭回店里了。掌柜负手跟在她后面,好笑的问:“今儿这太阳从哪儿升起来的啊,何家小娘子的尖牙利嘴居然全都收起来了?别是忘在家里没带出来吧?”何娘子本就心情不好,怎么禁得起他逗弄,转身挑眉怒道:“你才见了我几面,怎么就知道我是个尖牙利嘴的了!我看你是一天不被骂,就一天不舒坦。”
掌柜抚掌大笑,点头道:“对极,对极,这才是何小娘子该有的样子。”
何娘子蹙着眉,歪头叉腰的问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干嘛学那些村口的酸秀才?说一句话,酸掉一口牙。”
掌柜道:“才刚逮着一个酸秀才,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被带偏了。可不怪我呢。”
何娘子奇怪的问:“那人呢?”
这时阿陌抱着一个粗大的酒坛子出来,笑说:“你听掌柜逗你呢,后面哪有外人。”
何娘子转头冲着掌柜气道:“你这个人,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
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