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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何老爷爷的天罚故事(1 / 2)

要问天罚族到底是个什么,谁也说不详细。只是老辈见到那些好武斗勇的男娃,总要啐一句“被天罚附了身的妖小子”。

这几年,邻国束流和权国都是战乱不断。村中盛夏乘凉时总听人念叨,那是天罚降世才惹得人间变沙场,好人也被这些魔星染了杀伐的心性。亏得言国离万山殿近些,受神仙庇佑,才免遭此祸。小孩子们只当故事听了,有胆大些的问说:“天罚族人长个啥样子?也像山林鬼怪一样青面獠牙、黑毛红眼的吗?”听到这话,大人们会心一笑,知道这是为哄孩子睡觉才讲的鬼怪故事。但对孩子的问题却只能支支吾吾,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何氏族中最年长的何老爷爷敲了敲烟袋,脸上的老皮聚成了沟沟壑壑,张着没牙的嘴乐的前仰后合,半晌才含混不清的说:“天罚族人长得和我们一样。只是逢着七月二十这天,如果正午太阳没遮拦,就能看到他们的影子上有一对镰刀似的犄角。谁要碰到他们的影子,立马就被烧成灰啦。”有人问:“您怎地知道?别是仗着多活了几个甲子,蒙骗我们这些小辈吧。”结果被何老爷爷一烟袋打到脑袋上:“我敲你这个口没遮拦的混小子。我见天罚族人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一世受刑呢。”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唾沫接着说道:“那时我还小,裤子还没缝裆呢。正是跌跌撞撞满村跑的年纪,和我一起的那些个,老早就不在了,如今只剩我啦。其实,咱们村上住过天罚族的人嘞。”听到这,众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啊”的叫出声来。何老爷爷笑说:

“怕个什么,我当时还问他们要过糖吃呢。那两个是鼎好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他们还生了个女娃,粉脸大眼的,好看着呢。我也忘了是哪年,只记得那个女娃娃还得她娘拎着两只胳膊,才能歪歪斜斜的走几步。就是七月二十那天,大晌午的日头正当空,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我们几个淘小子吃过饭,便出来胡跑,却瞧见十几个高高壮壮的男人黑着脸进了村。有人想拦下他们,谁知刚踩到他们的影子就‘噗’的一下烧成灰,随风散了。

“我的伙伴吓的音儿都变了,一哄而散死命的往家跑。我那时人小,也不晓得害怕,就咬着手远远的缀在他们后面。只见一行人直奔那家而去,到了跟前更是踢碎了柴门,气势汹汹的站到了院中。那些受了惊的鸡啊鸭啊,碰了他们的影子,都‘噗噗’地化成灰啦。我站在矮栅栏外看的清清楚楚,他们就是长的比一般人壮实些,倒是影子上个个都有一对镰刀样的犄角。那个为首的,沉着嗓子喊:‘你们躲的够久了,还不滚出来受死!’就见那家男主人手握一柄尖刀,大大方方的从屋里走出来。他刚挨在太阳下,便显出和他们一样带犄角的影子。男主人本来生了一副笑脸,但是那日在院中却是牙关紧咬满面寒霜的模样。两阵僵持中,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孩子忽高忽低的哭闹声。再寻常不过的声音,竟惹的所有人都慌了。那领头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单手隔开面前的尖刀阔步往屋里走。”

讲到这里,何老爷爷却不再继续,两眼无神的看着地面,默默的抚摸着烟袋杆。总有急性子的人,催着他快往下讲。谁知老人扶着旁边的树费力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叹道:“哪还有什么然后。那群人进到屋里以后好久都没出来,我就回家去了。第二天再去,屋子都空了。后来村子遭了灾,才迁到现在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啦。莫问了,莫问了。”说完,双手向后一背,佝偻着一步一颤的向家走去。天色已晚,故事没得听,乘凉的人也渐渐的散了。

何娘子那天也在人群里,硬是拉着田家哥哥从头听到尾。她本来就喜欢些神神鬼鬼的故事,所以不免有些兴奋,回家路上一直在说这事,又不停的问:“何老爷爷说了半天,他怎么知道那是天罚族的人呢?那家人往年七月二十那天怎么没人看到影子有犄角?他们最后去哪儿了?村子遭灾是不是他们弄的?还有……”

“好啦,不过是个故事,你怎地还当真了?”田豪笑着轻轻拍了她一下。

何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强辩着:“何老爷爷说是真的啊,他都那么老了,怎么会骗人呢?”

田豪摸了摸她的脑袋,笑说:“你也说他老了,久远的事怎么可能记得清楚,不过想着在人前炫耀一下。只有那些屁孩子和你才信呢。”

何娘子气的鼓着脸,但是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有些生气的轻踢了他一脚,权当解恨。两人又说了些什么,何娘子已经记不得了,回忆中只有天上的半弯残月和关于天罚族的那个未完的故事。

如今气氛正合适,算下日子今天仿佛就是七月二十。一时间那些被丢在记忆角落中的妖魔鬼怪全都蹦了出来,平白把自己唬的一身冷汗。“遭瘟的定缘店,遭瘟的定缘店,都是他都是他!”何娘子小声嘀咕着,心中焦急恐惧糅杂。忽然,她感觉脖子上有阵阵热气拂过,陡然间浑身一僵,眼睛紧闭连气也不敢喘一下。不一会儿,她的身子开始抖起来,因为有个毛绒绒的东西顺着她的背脊一路向上,直到碰到她的脸颊才停下来。这下她全身干脆不受控制了,腿一软,半蹲半坐的抱头在地上颤个不停,呜呜咽咽哭的不成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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