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来,菜刀在他的面前划了一个明亮的叉,又一次冲向了食尸鬼。
食尸鬼也站了起来。它拔地而起的身姿雄伟得像是一座山,山腰上生出一只手,岩石一般坚硬的手掌刚好捏住田光标猛冲而来的头,像是捏着一颗油光水滑的球。
“杀!”
“杀!”
“杀!”
在田光标的心里,那两个在窝棚里等他回家的人不只是小弟那么简单,而是家人。他们一起流落到华城,一起帮工,一起赌钱也一起酗酒,一起吃饱还一起挨饿,他们是彼此仅有的依靠,所以他们是亲人。亲人不就是这样的吗,不管做什么都支持你。
所以,亲人别杀了能不气愤吗?亲人尸骨无存了能不报仇吗?田光标疯狂的挥动菜刀,身体却不能前进一步。
“嘭!”
战刀脱离了将军的手,因为将军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捏碎了,将军没穿铠甲的身子也开始缓缓的倒下。
将军当然不是永远都打胜仗。但将军之所以是将军,是因为他永远都不怕打败战。
“你在为刚才的事情觉得内疚?”慕迟说的是田光标两个小弟被吞噬的事情。
······
不语没有说话。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他们白天才辱骂了你,晚上你就在为他们的死而自责了。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太健忘好,还是该说你心眼太实的好。”慕迟望着脚底下的康庄大道,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安慰不语的话。
康庄大道的一头接到几公里外的华城,另一头就是他们身后的墓园。每当城里有人死亡,不管是乞丐、百姓还是富商大贾,他们都会通过这条平坦的大道,然后在墓园里认领一个家,长眠于此。
墓园用苍白的岩石象征性修筑了三道门,成品字形立在大道的尽头,与华城西城门遥遥相对。左右两道门高度一致,略低于中间的正门。慕迟和不语就坐在正门的门楣上,像是两个驻守黄泉的鬼将,一个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一个略带心事的低头写着什么。
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啊!我们活着不就是一个不断纠正自身的过程吗?有人提点我们,无非是想我们做的更好。只不过有的缺点是可以纠正的,而有的缺点,是无法纠正的罢了。
看完不语写的纸条,慕迟久久没有说话。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过去吧。打包了食尸鬼咱就回学校,以后管它世俗红尘被怪兽扰得地覆天翻,还是九州三海军部启用咱们,我们都不要出来了。”慕迟掐着时间打破沉默。说完,右手一借力,自石门上跳了下去。
慕迟月白的长衫被风从下方托起,仿佛一朵盛开在风中的白莲花。
不语笑了笑,在心里说:要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逃避来解决,就好了。
紧接着,也跳了下去。
墓园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好像是进入了休眠期,安静得让人心慌。慕迟不语并肩走在坟墓之间,神情淡然,仿佛真的就是见惯了死亡的黄泉鬼将。
然而他们二人不是鬼将,也没有驻守过黄泉,只不过是做过九州三海扩张军的前锋罢了。在一线冲杀了那么多年,猎杀过怪兽,也目睹过同伴阵亡,所以现在才能如此坦然。
见惯了死亡的人,怎么会怕死亡呢?就像狮子的饲养员,他们只会把狮子当小猫。
一路上慕迟都没有说话,所以在这片偌大的墓园之中,只有他们几乎合一的脚步声。偶尔走到有光亮的地方,不语会转过头去看一眼慕迟,然后又望着跌宕起伏的墓园思考着什么。
不语有时候觉得慕迟其实就是个孩子,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会想逃避,遇到好奇的事情就想迫不及待的知道真相,如果有人让他不舒服了,他就会让那个人哭。而有的时候,他又像一个杀伐果决的将军,扬弃之间,容不得旁人有半分的思考。
“小心,不语。”慕迟突然低呵,停住了步子,“空气中有血腥的味道。看样子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已经有人去惊动了食尸鬼了,只怕是已经发生了伤亡。”说着,慕迟张开了左手,把不语牢牢的护在身后,右手一紧,再张开的时候,那只手掌了已经捏了一柄短剑。
慕迟出声的时候,不语早就警惕了起来,他把墨箫横在胸前,神情淡漠,仿佛是横着一把宝剑,一剑斩红尘,逍遥世界外;一剑去情丝,喜怒哀乐身不沾;一剑斩鬼神,惊天惊地惊红尘。
“只怕是田光标那个白痴自不量力,去找食尸鬼报仇了。要是他报仇成功了还好,我们只要拖着它的尸首回去就好了。要是他失败了,把食尸鬼惹得发狂,那我们可就有的忙了。”慕迟最喜欢的就是以逸待劳,但如果有麻烦找上门来,他也不介意和麻烦玩玩儿。
慕迟手中的短剑青铜铸就,通体宛若游龙,长不足尺,宽不足二指。这柄短剑平时被白纱裹在慕迟右手的手臂上,在月白长衫覆盖之下,就连关系极为亲密的人都发现不了。等到用时,右手捏紧再一松开,白纱在骤然之间经历受力与收力,会出现一个松弛状态,短剑就会在这一个滑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