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我只膝盖都弯得乏了,才听到他说道:“平身吧,如今倒要叫你一声御妹了!你不要在自称奴婢了!”
“奴婢不……”说到半截,那‘敢’就停在了嘴里,心中却升上了慌张,感觉到他的身子也是一颤。
“算了,你平身吧!”他再说道。
我站直了身子,却不敢直视他,只垂着脸。
他的手还伸在那里,手里攥着的桔子,只黄得可爱,泛着盈盈的光泽。
我施施然的伸出手去拿。
只想他必定松手,可是,我的手伸过去,他也不曾松手,我再拿上去,他还是不曾松手。
他用力的攥着那桔子,只不还给我。
我与他的手因着那一个桔子,只僵在半空里。
感觉到那些妃子也觉出了异样,只扭着头都疑惑的看过来。
我的脸上升起焦躁来,只腾的红了。
这时才听到他的话:“御妹,过了初五,你就要远嫁,可有什么,与皇兄要说!”
有什么要与他说?
没有什么,断没有什么!
“此去路远,御妹路上保重,翟国虽是阴寒之地,但翟劲为人豪爽,心思纯良,也算得世之英杰,御妹嫁与他,皇兄也是放心。”他絮絮的说道,却是千叮万嘱道来,若不知道者,倒真的认为那是兄长对妹妹出嫁前的担忧与祝福。
可是,他的声音平平,无一点的情感,只一径的说着,倒像是被什么躯使一般。
我的心只凉着,愈来愈凉!
过了半晌,听到他在耳边说:“那日见你在雪地里嬉戏,脸上那样的快乐……”他突然的说道,可是,却截然的止了,只如射出的箭,却半路无了声息般,只透着莫名。
他好像突然的恍悟一般,只甩了下头,手下一松,就转身走开了。
他的手松开,我还不及回神,那桔子只又掉到地上去。
我去捡起来,再抬头,他已经快步的走出了大殿,空中徒留龙涎香。
---------------------------
晚上,设宴光华殿欢庆除夕。
这一次,我却穿着华服,坐在了翟劲的身边。
一切只成定局,我再也无心去看皇上与陵王的神色。
翟劲为人粗犷,心思却是细腻,他即已知道我与皇上,陵王间的痴缠,就一直的刻意挡在我的身前,连问话也一并的为我回了,只为我去掉那许多的麻烦。
皇上的酒,陵王的酒,也都被他拦下了。
可是,我还是喝了不少的酒,头晕晕的,脑子里是清醒,但却是松懈了神经。
我醉了,此刻已经不想之前之后的种种,只是,满殿的金壁辉煌刺得我眼睛疼。
我自己的身上,也是有着光华流转的。
因为,我身为天朝的第一位外姓公主,此时却是被皇家视若座上宾,那太后只客气的对我。
我穿着一件海棠红的织着金线的吉服。下面是掐了百摺的罗凤裙,只从上到下,嵌了无数的玉石珍珠,腰间一条玉革带,也是镶金嵌银。
紫絮为我梳着高高的凤髻,前额上垂下一支金步摇,垂下条条的银珠流苏,只随着扭头,而摇曳生辉,还有金簪、珊瑚钗别在发角,耳上垂着玫瑰晶的耳坠,只扫在脸侧,冰冰凉,又细碎的痒。
一张脸亦是轻描浅画,敷了珍珠粉,亦在腮上抹了胭脂红。我的眼虽是丹凤眼,但眼形略圆宽,曾被相者说,女生男相,美则美矣,却多了些刚意,那紫絮只拉长了眼线,却显出柔媚来。
眉化的如远山黛,紫絮又在眉心间贴了梅花瓣,中间粘了细钻,只称得一张脸更为白晰,娇媚。
翟劲看我露出醉意来,只对着我的耳边说:“你醉了,叫人扶了你回去吧!”
我只笑着对他摇头,他真好,蓝眸闪着疼惜的光,大气中透着温柔。
我见他向着我身后的宫婢招手,随即有小宫女走过来。
听着他嘱着:“她醉了,你们扶她回去,路上小心些!”
那两个小宫女拽起我来。
“我没有醉,真的,翟大哥!”我笑着说,但也随着她们的用力,而站起身来。
那两个小宫女见我起身,就改递手过来,让我扶住。
我随着她们转身欲走开。
正在这时,大殿上响起《霓裳羽衣曲》。
有十数位舞姬随着乐曲声而舞。
有诗道:“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霓裳曲!”我轻声的道。
低着头看到,自己裙上的闪闪发光的珍珠宝石,自己今天穿着的,也算得上是霓裳了。
只轻轻的停住了身子,我松开那小宫女的手。
我回过头去,对着翟劲,也是对着那座上的人说:“夏荷今天高兴,为大家舞一曲吧!”
也不听他们说什么,不看他们的反应。
我只轻轻的走到殿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