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该行礼,却分毫的动不了。
他望着我的的眼底愈深,嘴角噙上冷然的笑意。
他身后的那些宫人此时也全随着他站住,但他们皆低着头,不敢乱动。
唯周全似觉到了不对劲,他向前一步,顺着皇上的眼神看到我。
周全对我露出责备的神情,他要说什么,却见皇上伸手,拦住欲走上来的周全。
我终侧开身子,躲在纱窗之后,心中是一片清明,他刚刚的目光分明已洞悉一切般。
听到徐徐的脚步声,经过窗下,走入正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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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半月有余,身子终是一天强似一天,偶尔出得院子,就见到有小宫女在远处,看到我,就低声说着什么。
我一向自持做事为人无愧于心,此时,却觉颜面失色,在她们的心里,终是如何看我。
而小姐?
这一日午后,我拿着向冬梅要来的彩线丝络,正坐在廊下打着缨络,三少爷嘱我打给他的,已经攒足了三、四条,只是,无法相见,都存在我的箱子里。
手上绕着那彩线,心才有片刻宁静。
正在这时,听到身后脚步响,回过头去,见到小姐正走过来,她只穿了件桃色薄裙,想是午睡刚醒。
我忙站起身,福礼:“小姐!”
她走过来,轻声说:“不必多礼!”
她坐到我的对面,向着我点头,示意我坐下去。
我刚坐下,她拿过我手中结了半条的丝绦。
“这是打给三弟的吧?”她问。
我点点头,有些不安。
她的手梳着那丝络,白静的,娇嫩的手,穿在那彩线中。
有了片刻的沉默,她忽然说:“夏荷,若你有心,我可以求得皇上,赦你出宫!”
我心惊下,抬头看她。
她眸子中闪着笑意,却有些寂廖。
“咱们主仆一场,我知道你并不是他们所说之人,况且,三弟对你……”她说到此,顿了下。
“夏荷,若你也有意,我的话,爹爹还会听一些的,就先许了三弟,收了你做偏房,三弟也是欢喜,于你,也是好的归宿!”小姐说,脸上有着淡淡的伤感。
我知道她也是舍不得我,这宫中,又有谁是她知疼知热之人,我毕竟跟了她这么久,脾性也都摸得透了。
“三弟早有此意,只是一直当你们还小,经此一事,我怕……,人多口杂,怕于你名声不好,再要出宫,就要难了!”小姐说。
“小姐,我……”我不知如何是好,去,留,此时竟是两难。
“你好好想想,此间富贵,只如在云上,全然的不由已,若我能自定终身,何至如此……”小姐长叹一声,想她身受万千宠爱,却说出如此心灰意冷之话来,只因枕畔之人,并非心头之人所至。
她按住我的手,只说着:“你想想吧,待身子好了,我们自当计较!”
我点头,只觉前路难测,终是举步维艰。
当时,我不知,这一踌躇间,已是诸多变故叠生。
走与留,皆由不得我自己。
昔日爱我之人,后竟恨我如斯!
爱与恨,也终纠缠在一起!
这宫,终尽我这一生,要逃出,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