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大牢的人听说知府来了,纷纷趴到牢门上,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人,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牢中散发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那是阴霉味、老鼠的屎尿味、犯人的血汗味混合而成的世上最不堪的气味。一身朝服的知府大人捂着鼻子,慢慢地在过道中走,惊恐地避闪着那一只只朝他竭力伸出的污手。
林雄义急忙用稻草将那个老鼠洞填上。陆翊平拉着景幻缩到黑暗之中,暗暗打量那位知府。
他在绝望的喊冤声中,一路瑟瑟缩缩往前走,神色凝重不发一语,一直走到最后一间死牢。他一边走,一边小心地往监牢里张望,似乎想看看里面的犯人。林雄义突然从黑暗之中扑了上去,趴在牢门上冷笑道:“知府大人,我等弟兄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知府吓了一大跳,嗬的一声,身子连连后退,后背撞在了另一间监牢的门上,那门后立即伸出许多只手,就像从地狱之中伸出的饿鬼一般,将知府紧紧抱住,一声声“冤枉”“救命”几乎要将大牢的屋顶掀翻了。
知府吓得屁滚尿流,两腿发软,眼泪鼻涕口水竟一同流了下来,哭喊道:“不是我要杀你们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做了鬼千万别来找我啊!”
几个狱卒抽出长刀冲了上去,照着那些污手一通乱砍,一时鲜血四溅,知府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陆翊平躲在黑暗中,冷眼看着这一幕,他剑眉紧蹙,问道:“那知府叫什么?”
林雄义道:“他便是宿州知府林奕如。”
陆翊平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喃喃道:“此人可用。”
林雄义不明就里。问道:“不知大人是何意?”陆翊平回过神来,道:“时间不多了。这林知府来,就是来看犯人们最后一眼的,我看牢里的犯人这两日就要问斩。咱们要抓紧时间,还是先逃出去再说!”
林雄义点点头,道:“你们先出去,我在此掩护。若无意外,入了夜我便也出去,咱们在云升客栈见!”陆翊平和景幻点了点头。林雄义又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说。我就是云升客栈的护院。你们进了客栈,一楼寅字房旁边有一道暗门,推门进去有一处暗室。你们就在里面等我!”
陆翊平笑道:“没想到人海茫茫,竟能与林兄在这方寸之地巧遇,看来此番真是天助我等!”他和景幻拜别林雄义,便从那老鼠洞钻了出去。一路上左躲右闪,逃过了官兵耳目。向云升客栈走去。只见那云升客栈门口贴着封条,陆翊平和景幻不敢揭开封条,便摸到客栈后门,从后面翻墙而入,只见客栈之中早被洗劫一空,值钱的东西全被搬空了。一地的破桌烂椅。两人找到了一楼那件暗室,进去之后发现还存有油灯、少许酒和干粮。两人饿了一整天,便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
景幻问:“陆大哥。你看全安大哥去京城,几日能到宿州?”
陆翊平道:“他骑马日夜兼程往返,到宿州只需三日。我料想,若是全安在京城能顺利拜见陈升之大人,要到圣旨。这一两日便应抵达宿州与我们会合了!”
“圣旨?陆大哥你请了圣旨吗?”景幻吃了一惊,陆翊平从未提起他在密奏中写了什么。景幻也没有主动问。
陆翊平点点头,道:“我自请了钦差,愿带兵清缴乱党!陈升之大人接到我的密奏,知悉事态之紧急,一定会立即向皇上请奏。明教与地方官员有所勾结,我这个不相干的延州帅与他们素无瓜葛,方才刚直不屈、值得信任。我想,皇上如此圣明,一定会应准的。”
景幻幽幽道:“原来将军早有计议。怪不得你说只想剪除乱党、不会滥杀无辜……望将军说到做到才是!”
陆翊平道:“幻儿,你放心,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此番我们深入虎穴,总算查探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此刻我们身在敌营之中,我手下无兵无将,也不知道能否力挽狂澜。”
景幻笑道:“将军临危不乱,想必早就成竹在胸了吧?”
陆翊平淡淡一笑,道:“成竹在胸不敢说。不过我经历的大小战事多了,大约知道如何应对就是。但俗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事不能成,无非是杀身成仁而已!”思及此,他对景幻正色道:“幻儿,若是我此番真不能全身而退,你也一定要平安逃出去,替我找到小寒,对她说……”
景幻轻声问:“将军想说什么?”
陆翊平垂下头,沉声道:“替我对她说,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希望她能原谅我。”
景幻心中涌上莫名的哀伤,低声笑道:“陆大哥,我们一定能全身而退,等你找到了雨菡姐姐,亲口对她说吧。”
两人正在商议只见,互听外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陆翊平将耳朵伏在门边听了一阵,低声道:“没事。是林雄义。”
门被轻轻叩了三下,是之前约定好的暗号。陆翊平打开暗门,果见林雄义站在门外。林雄义急急闪进门内,喝了一大口酒,恨道:“那些明教强盗竟将客栈毁到这般田地,我如何向东家交代!”陆翊平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