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照在水边的白色的芦花上,轻飘飘的芦花随风飘摇。忽然,三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水底浮出,慢慢地朝岸边游过来。
出水的一瞬间,陆翊平觉得身子分外沉重。他回头看了看远处那艘已经半没入水中的画舫,冷笑道:“真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全安扶着景幻浮出水面,景幻为了凿船,在水里潜了很久,心肺很衰弱,靠在全安怀里大口喘着气。全安急问道:“幻儿,你怎么样?”
幻儿虚弱地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我们还是……还是快离开这个地方。”
陆翊平一手搭在她的脉门上,发现她脉动虽有点乱,但还算沉稳有力。便道:“幻儿,你闭气太久了,余的没有大碍。你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全安,你背着幻儿!”
幻儿脸刷的通红,但她此刻确实没力气跑了,又不想耽误逃命,只好默不作声地任由杨全安把自己背到背上。
三人不敢行大路,隐身在河边的芦苇丛中,借着月光向前走。此处已是外城,沿着汴河往前再走五里路,才可进城。这画舫不知何时竟然划到城外如此偏僻的地方,他们竟一点也不觉知,实在是太大意了!
陆翊平沉声道:“幻儿,今夜若不是有你,我们恐怕已做了刀下鬼!”
景幻轻声道:“陆大哥,其实我在那钤辖府中就生了疑心,但陈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我以为是自己疑心太重。若是早点告诉你们,便不会有这番惊险了。说起来,也怪我行事不够周全……”
全安道:“幻儿,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还如此自责?”
陆翊平道:“我怎么也想不通,陈鸿怎么会和明教勾结在一起?想来今天下午,我跟他说有明教作乱时,他一开始轻描淡写,继而又推诿塞责,原来竟是想包庇明教乱党!他见推诿不过,便想杀我们灭口,真是心狠手辣!”
全安道:“那个陈鸿定是打听到我们是私事出行,既没有通报当地衙门,也不下榻驿馆。杀了我们之后再毁尸灭迹。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不过再怎么说,义兄你也是当朝正四品的武官,他竟然也真敢动手。此人不除。将来定会为害朝廷!”
陆翊平冷哼一声,道:“此人行事莽撞、利欲熏心,就凭他还动摇不了朝廷根基。”
全安道:“他与明教勾结,究竟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难道明教妖言惑众骗取的钱财,他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陆翊平道:“有可能吧。不如。我们杀他一个回马枪?”
全安道:“义兄是说……回钤辖府去刺探?”
景幻一直不做声,听他们说要回去,急忙劝阻道:“不行,你们不能回去。那帮人知道我们逃掉了,现在定是戒备森严,你们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陆翊平笑道:“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脱险之后竟然还敢闯龙潭虎穴。我料想,此刻陈鸿和那个卞青云大概就在府中密谋吧!”
景幻担心地说:“陆大哥,此举实在是太冒险了。我担心……”
陆翊平打断她的话,决然道:“此仇不报非君子!那个陈鸿竟敢如此暗算我,我定要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全安见陆翊平决心已定,便宽慰道:“幻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谨慎,若是府中戒备森严。我们也不会擅闯,一切见机行事。”
景幻见说不动他二人,只好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既是如此,我就在城外等你们吧!”
………………
应天钤辖府。
四条黑影站在一处厢房门前,浑身滴着水。
一分钟之前,房中还映着两个人影,如今其中一个人影隐去了,另外一人很威严地说:“你们进来吧。”
那四个人闻言,不由得打了一下哆嗦,又面面相觑,也只好咬牙走了进去。
他们显然没有注意到,屋顶上不知何时轻轻伏上了一个黑影。
陆翊平小心翼翼地将面前的瓦挪开了一条缝。只见厢房之中,陈鸿正坐在太师椅上,脸上阴云密布,冷冷地说:“怎么?人逃走了?”
那四人之中为首的一个,也是今夜席上敬酒敬得最频繁的一个,他声如蚊呐地说:“他们似是识破了我们,抢先熄灯动手了,我们也是猝不及防,想不到那二人喝了那么多酒,身手还如此敏捷。那个女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陈鸿怒吼道:“这么多人,竟然让三个人跑了!还死了四个!那个女子会武功都看不出来,你们的眼睛和脑子都长在屁股上吗?!”
那四个人垂着头不敢吱声。陈鸿吼道:“还不快给我出去找人?!一天之内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那四个人喏喏地应着,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陆翊平看了那四人一眼,心道:“看来这几个人活不到明天早上。这陈鸿连我这个朝廷命官都敢杀,绝不会吝于做杀人灭口这种事。”
那四人走出去不久,内室屏风后面闪出一个老者。陆翊平看他一身白袍,身形瘦削,暗道:“这应该就是卞青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