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小暑。雾露不收,细雨淋丘。
宜开市、上梁、出行。
忌破土、嫁娶、上表。
这天一早,炎炎烈日便把昨日夜间的一场薄雨烤干了,夏蝉大清早就在茂密的槐树和柳树上打着饱嗝,一遍遍地重复着“知乐”“知乐”。照着惯例,小暑入伏,杭州府里大大小小的官员要连放三天假。这样欢乐的节气,又赶上了漕帮的分舵主甄试,全城好似过节一般,那酒肆妓馆的幡旗也仿佛比平日花哨招展得多。
漕帮比武大会的比武台,就设在钱塘江边。钱塘江旁早从三日之前就被一些有先见之明的商贩占满了。小户人家的女儿们,穿上了最齐整的衣服,头上簪着各式时令鲜花,都赶来看漕帮的少主一试身手。她们做梦都想着待那少主从身边经过时,不经意地将手中的香帕、头上的簪花仍在他脚边,只等他低头去捡,再抬头时却流露出惊艳的深情——真是想想就羞死人了!
雨菡今日做了一身男装打扮,站在王数理身旁,看着台上的战局,觉得有些犯困,王数理却看得津津有味。方才,顾一鸣连胜了五人,已经夺得了湖州分舵舵主之位。沅爷看了那五个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歪瓜裂枣一眼,脸色很难看。
如今台上正在竞逐的是苏州分舵的分舵主。凌潇和凌沛争的就是苏州分舵主之位,但此刻两个人却在台下坐着,兀自不动。台上是一个名叫刘原的汉子,他已经连胜了三人,头发虽然被扯乱了,脸上却是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叫嚣道:“还有哪个不服气的。赶紧上来!”
只听台下一声断喝,一个瘦小的男人吼道:“我来会会你!”说完便咚地一声跳上比武台。那刘原斜眼看着他,轻蔑地笑道:“来者何人?爷不打无名之辈!”
瘦男人哈哈一笑,道:“我是镇江分舵王中,使的是虎形拳。江南六路,无人能抵挡我原地一拳,你若能受住我一拳,我便立即认输,还叫你三声爷爷!”原地一拳,即是说出拳者原地不动。只出拳击打对方。要知道拳的威力往往在于借势,借助身体冲击的惯性出拳,威力可以翻倍。这原地一拳制敌并非易事。除非那出拳者手上有千钧之力——但这么瘦的人,实在是不像有那样的力量。
刘原意气风发之时,竟跳出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个子,他冷笑道:“就凭你?今日爷爷便受你这一拳,好让乖孙你早早回家吃奶!”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王中冷冷地走向刘原,在他身前一臂之长处站定,雨菡心中暗忖,他若真是原地出拳,以这个距离,怕是拳头完全击出时力量也到了强弩之末。不知如何克敌。那刘原似也毫不在意,摆出了一个象征性的马步。
只见王中突然伸出右手,抓住刘原的衣襟。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拉,然后右手做拳猛然击出,砰地一声闷响,刘原胸口中拳,脑袋往后一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在看王中,脚下步子果然动也没动一下。众人哗然。直道这“虎形拳”果然厉害。
王数理眉头紧蹙,转过头去对凌潇说:“凌潇,那个王中作弊!”雨菡惊讶地凑过去问:“他怎么作弊了?”王数理道:“所谓出拳的威力,不过就是冲量,就是出拳力量乘以力的作用时间,力的作用时间是由距离和速度决定的,拳头击中对方产生作用的距离约长,速度越快,出拳的威力就越大。他说是原地不动,但却把人往自己这边拉,无形中就增加了他拳击的距离,这跟助跑一段距离出拳,效果是一样的。”
凌潇听他分析完,笑道:“数理兄虽不会武功,这拳理竟然如此精通。不错,这王中确实用了巧力蓄劲,不过他并没有使用暗器,要怪只能怪那刘原自己太笨,上台比武哪有任人出拳的道理,这样的废物输了活该。”
王数理看着他,不再说话。
两人正在相视无言,忽听一人飞身上台,操着尖利的声音说:“在下‘二指禅’崔汝枝,特来请教虎形拳。”众人听到这神一样的名字,轰然大笑,那崔汝枝恼羞成怒,瞪着台下众人骂道:“姓名乃是父母所赐,有什么好笑的!”那帮众们却笑得更大声了,有人喊道:“奶哥,回家挤奶去吧!”
刚刚得胜的王中正在仰头大笑,却见崔汝枝突然欺身上前,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朝他点来。王中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挡驾,那崔汝枝的“二指禅”却突然变了方向,急袭王中肩上的肩井穴,此穴属足少阳、手少阳、手阳明与阳维脉的交汇之处,王中被点中之后,竟半身麻木,再也使不上力了。
王中失了前蹄,心中大骇,急忙退后几步。崔汝枝冷笑一声,冲上去继续缠斗,两人拆了十几招,王中的心俞穴又被点中,他僵直着身体立在当场。崔汝枝冷笑一声,用手轻轻一推,王中便直挺挺地向后仰倒,竟和方才刘原倒下去的样子一模一样。
王数理转过头去盯着凌潇,问:“这样你也不管?”
凌潇剑眉一蹙,纵身一跃,便站到了台上。他不由分说抢步上前,崔汝枝犹豫之中仓促应战,急急使出他那二指禅想去点凌潇的穴,凌潇身子一偏,牢牢捉住了他的手。
只见凌潇将崔汝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