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铸看陆翊平剑眉紧锁,料想他一定又是为父亲的冤死而神伤,便劝慰道:“那个男子要来找你,你自然可以向他问明缘由;但他若不来找你,你也不必执着此事。把眼光放长远,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父母方可含笑九泉。”
陆翊平点了点头。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到小寒,再让她这么胡闹下去,迟早要出事。
袁铸问:“你这次回京城,去不去你老丈人府上看看?”
陆翊平闻言,尴尬地说:“此事我正要向您禀报呢!沈机不是我的老丈人。”
袁铸吃了一惊,道:“可是我听说你娶了他的二女儿啊!”
陆翊平面露尴尬,道:“世伯有所不知,我娶的并非沈机的女儿。沈机的二女儿琴卿出阁之前与人有私,沈机瞒着我,找了一个女子顶替……所以,我跟他一点瓜葛也没有!”
袁铸怒道:“沈机这个老匹夫竟然如此轻侮你!他被皇上放到岭南去真是活该!那你娶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陆翊平心中一痛,道:“我也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甚至连她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我当时乍闻真相,羞怒难当,一气之下将她逐出门去。本想着全安把她安顿好了,我今后供养着她便是。可她性子刚烈,人到了长安便自己走了,失去了踪迹。我真担心她一个弱女子在江湖上行走会遭遇意外……”
袁铸道:“看来你对这女子并未绝情啊。你想把她接回去?”
陆翊平决然道:“不瞒世伯,我此番出来,就是为了接她回府。”
袁铸朗声大笑,道:“好!有情有义方为大丈夫!你父亲若在世,想必也会赞同的。”
陆翊平红了脸,道:“世伯休要取笑翊平了!”
两人谈完了正事,陆翊平便让全安把带来的酒打开,三人对酌起来。袁铸自叹妻子早逝、儿子奔波在外,他老来孤独,无处话凄凉,感慨“病来方知老妻好”,听得陆翊平一阵心酸,心中又暗下决心一定要与小寒白头偕老。
袁铸喝到兴头上,又道:“既然你不做沈机的女婿了,近来汴梁城内有桩趣事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
陆翊平笑问:“哦?又有什么趣事?”
袁铸道:“那沈机的长女不是嫁与了中书令的二公子郑英冠吗?听闻那郑英冠整日流连妓馆,对妻子十分冷落。自从沈机被贬之后,这沈小姐在府中更是失去了靠山,郑英冠动不动就打她。有一日,郑英冠在松月轩寻花问柳时,不知怎的被一女鬼迷了心窍,被领到了城南的乱葬岗,那女鬼也是被丈夫虐待至死的,想携了他到阴曹地府去做夫妻。郑公子被吓破了胆,逢人便说这事,再也不敢去松月轩了。他那老父被气得不轻,人前也抬不起头来,连着十日不敢上早朝哪!哈哈哈……你说这事奇不奇?”
袁铸笑得前仰后合,陆翊平却沉着一张脸。他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月下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晴柔……你过得如此凄惨吗?
袁铸见陆翊平神色黯然,心知自己多半说错了话,沉声问道:“世侄,是不是老夫说错了话,又勾起了你的心事?”
陆翊平勉强挤出一个苦笑,道:“没有的事。世伯您别多心,我只是旅途困顿,方才又喝得急了些。”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陆翊平便托事起身告辞了。临走前,他给袁铸留了一百两银子,袁铸艰拒,陆翊平便跪在地上道:“这是翊平对世伯的一片孝心。当年您和我父亲同时蒙难不离不弃,翊平一直感念于心,只是苦于此身常年仕宦,不能在您身边尽孝。这点孝心就请世伯收下,否则翊平就在此长跪不起!”
袁铸无奈,只得收下银子。
依依惜别出来,陆翊平跨上马,一路沉默地朝前走,眉间一股散不开的郁郁。全安小心翼翼地问:“义兄,你是在为郑夫人的事难过吗?”他知道当年陆翊平与沈晴柔两小无猜,有很深的情愫。
陆翊平叹了一声,没有回答。隔了一会,他有些纳罕地说:“全安,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感觉,郑英冠被鬼迷这事好像跟小寒有关系?”
全安道:“你是说,那女鬼可能是小寒假扮的?唔……这倒有点像她的行事作风……”
她见过晴柔了吗?陆翊平一想到这,不由得一阵心虚。但又想,如果她真的见了晴柔,那他从晴柔那里应该能打探出她的行踪,究竟要不要去找晴柔问问呢?
全安看出了他的心事,道:“义兄,我们要不要去问问郑夫人……”
陆翊平咬了咬牙,道:“想办法把晴柔找出来一见吧!”他不能放过任何找到小寒的希望……
…………
听得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走上楼来,他有些心惊。直到那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就在他背后了,他方才把心一横,转过身来。
见到她的那一眼,他便把原有的惶恐忘记了。到底还是美人如玉,那些不敢细想的旧事又一齐扑面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了。
已经……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了。
他本应叫她“郑夫人”,但踌躇了一阵,还是轻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