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菡在床上躺了几天,陆翊平一直在身边照顾她。雨菡见他如此殷勤,心里又羞又怕,不知该怎么办好。
好在军中有事,急急忙忙地又把陆翊平召了回去。听说神宗有心要对西夏用兵,军队正在调动。陆翊平要到?州去,向?延总管种谔领命。
庭前的枣花落尽了,结出了一个个小小的枣子。雨菡拿着书到树下去看,看着看着,突然想到陆翊平也曾摩挲过这些书本,心就狂跳,书也看不下去了。
“他原先不是很嫌恶我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好?难道是他仕途上要借重沈机,所以才会百般讨好我?”雨菡心里很迷惑,回想他关切的话语、温柔的眼神,又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如果……如果他是真的喜欢上我了,怎么办?”雨菡知道,她和陆翊平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只要陆翊平愿意,他随时可以圆房。自己在陆府住着,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样。除非这块肉上有太多刺,让人无法下口。
“或许,他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言清小姐吧,对我好不过是出于礼法,给正室一点尊重而已。”一想到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董言清,雨菡就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像自己完全给比下去了。
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爱上陆翊平。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想陆翊平这样的身份,不可能永远只有一位妻子。她若留着自己的心,尚可独善其身;一旦将真心交付,以后肯定是要心碎的。
镇日坐在树下发呆。雨菡自嘲:“如此柔肠百转的,一点也不像原来横冲直撞的蒋雨菡了。”她是不是应该离开陆家了?她本来就是冒名顶替的沈琴卿,为了跳出松月轩那个火坑才答应代嫁的。如今陆府上下对她的警惕已经放松了,她只要谋划一下,应该可以逃出去。只是,逃离了陆翊平羽翼的保护,她不知道自己能往何处去,今后又何以为生。
陆翊平一别数月。雨菡在家中每天看太阳升了又落,花期次第开了又谢,不禁感叹韶华易逝。以前每天风风火火地工作,从没想过自己会变老,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挥霍不完的青春;如今关在这个将军府里,除了天天读书写字,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可做,生命还没来得及燃烧奄奄一息了。怪不得古诗词里看到落花、流水、秋扇什么的都要哀悼一番,都是惶恐于时间的流逝。
临近中秋的一天,杨全安突然从军中回来了。一进府就径直来到东厢,向雨菡禀告说,陆翊平下午会回家,晚上家中要设宴招待?延军中的一众将领,就连大统领种谔也要来。说罢,便出去通知杨嬷嬷她们准备家宴。
陆府的家丁婢女们一整天都在忙进忙出。雨菡好像事不关己一样,躲在屋里练字,耳朵却总是竖着,时时刻刻留意着门前的脚步声。
快到中午的时候,春芽拿过来一个包裹,说是朝廷赏赐给将军的东西,将军吩咐厨房今晚煮了宴请众嘉宾,但刘福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玩意,不知如何下手。刘福知道夫人见多识广、精通厨艺,便央求春芽拿来给她看一看。
雨菡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红布包裹,一看便笑了——原来是鲍鱼,还是个头硕大的一头鲍。鲍鱼以干货为贵,像这么大的干鲍雨菡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产于东海,这里是西北边陲,认识鲍鱼的人凤毛麟角,知道怎么做的更是绝无仅有了。
雨菡以前在烹饪书上看过鲍鱼的烹制方法,又恐刘福厨艺不精糟蹋了好材料,便选择了最简单的羹汤法,提笔写下来,让春芽交给刘福。厨房她是再不敢去了。
午时刚过,吃过饭后,雨菡正准备睡午觉,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心神就开始慌乱了。
果然,陆翊平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数月不见,雨菡看他形容消瘦了一些,脸上胡子拉碴的,眼神倒还是那么坚毅不可夺其志的样子。
雨菡对着陆翊平深深一福,想镇定一下心神,缓缓道:“不知将军回府,未曾远迎,请将军恕罪!”
陆翊平把她扶起来,微笑打量了她一阵,说:“琴卿好久不见了,好像养得好了一点。背上的伤都好了么?”
雨菡低头说:“都好了。谢将军关心。”说罢便坐下,给陆翊平倒了茶,低头不说话。
陆翊平看惯了她无法无天的样子,如今乍见她低眉顺眼、温婉恭让的,有点不习惯,好像太客气了。
陆翊平打趣说:“我几月不回家,唯恐你在家里上房揭瓦呢!”
雨菡微微一笑,低着头说:“不敢。”陆翊平心里怪道,她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总嫌她上蹿下跳不守规矩,今天如此安静,到让他很怀念过去伶牙俐齿的沈琴卿。
陆翊平看墙上挂着琵琶,突然想起一事,便说:“琴卿,以前总听人说你琴艺无双,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弹奏过,可否为我弹一曲?”
琵琶吐心曲,过去雨菡不愿意让陆翊平知道她的心思,所以只要他在家,她便绝不会弹,陆翊平自然无缘听到。此时见他如此柔情,雨菡苦于不知如何推挡,更是不愿以色侍君,便客客气气地说:“贱妾琴艺笨拙,素日弹琴只为自娱,唯恐污了将军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