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菡把竹椅竹凳搬到院中那棵大枣树下,再给自己沏上一壶香片,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下,拿出《楞严经》来看。
茶虽不是什么好茶,但茶壶和杯子倒是货真价实的北宋官窑,书也是她那个年代价值连城的宋版书。
春日正好,几只小鸟在头顶上叽叽喳喳地叫。雨菡的心情也难得放松。
进府以来,虽然杨嬷嬷偶有刁难,但这对于雨菡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在这里生活虽然单调,却无人打扰,倒也清闲自在。比起一个月前被人卖来卖去、成日提心吊胆,将军府的生活真是赛似神仙。
这本《楞严经》是雨菡从陆翊平的藏书阁里摸出来的。雨菡一直在思索回到现代的办法。她想起以前读的佛经中说,佛祖能够化身微尘、瞬间移动,这与量子物理学中最前沿的“量子隐形态传输”倒是惊人地相似,于是找出经书再重温一遍。
《楞严经》一开始讲了一个故事,说佛祖有一天在波斯匿王的王宫里吃宴席,他的兄弟阿难在另一个城市里受到摩登伽女的诱惑,眼看马上就要破戒了,全知全眼的佛祖知道了,便使出化身,让文殊菩萨把阿难救回来。
雨菡摇摇头,人家谈人家的恋爱,马上就要成其好事,却被佛祖给搅了,这佛祖管得也太宽了。又想,按照佛经上的说法,三千大千世界中,每一粒微尘都是佛祖的化身,所以佛祖想去哪就去哪。“如果我也能化身微尘,把自己的量子化信息传输到现代,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她自嘲地摇摇头,这个念头也太不着调了。佛祖累世修行才有了神通;即使她从现在开始打坐修行,恐怕要坐上三辈子才能悟上一点,那时候身体早化成水了。
一粒小小的枣花落在她的书页上。如今时近春末,枣花渐渐开了,满树黄黄绿绿。枣花姿态虽不妍丽,但千万朵小花簇拥在一起十分清新可爱,空气中透着淡淡的甜香。风一吹,那些小花扑扑簌簌地飘落下来,纷纷落在雨菡的头上身上。
蔌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
雨菡调皮地摊开书本,接了满满一页枣花。然后扑的一下把脸埋在书页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一抬头,忽然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眼前。陆翊平正皱着眉,满腹狐疑地看着她。
陆翊平原本在楼上读书,但看着东厢满园的床单,心烦意乱。心想这个妻子虽然不合心意,但也不能总是避而不见。她任性妄为、离经叛道,自己作为丈夫该规诫要规诫,该训斥的要训斥,不能放着不管,任她败坏门风。于是下楼来想找她好好谈谈。
一进门,就看到她坐在树下,对着一本书又是傻笑、又是摇头,还突然把脸埋到书里。走近了,才发现她看的是《楞严经》——这本书有那么好笑吗?
“你在干什么?”陆翊平问。
雨菡想,方才自己的举动肯定被他看到了,偷偷吐了下舌头,假装一本正经地说:“贱妾在读书。”
陆翊平板着脸问:“那你为什么摇头?”
雨菡信口胡诌道:“我看这经书写的不对,想是弄错了。”
陆翊平更摸不着头脑了,问:“哪里错了?”
雨菡道:“佛祖在城里吃饭,阿难在城外受诱惑,佛祖怎么看得见?分明是吹牛。”
陆翊平斥责她道:“休得胡言。佛祖法眼无边,无所不知。”
雨涵故意继续装傻:“那为什么我看不见?”
陆翊平被她逗乐了,说:“你又不是佛祖!”
雨菡歪着头问:“惟佛祖有法眼吗?”
陆翊平说:“那是自然。”
雨菡假装恍然大悟:“贱妾明白了。不是经书错了,而是将军错了。”
陆翊平被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我哪里错了?”
雨涵说:“不但佛祖有法眼,将军也有法眼。贱妾在园里,将军在园外,贱妾摇摇头将军都知道,将军不是有法眼么?”
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原来是嘲讽他偷看。陆翊平哭笑不得,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雨菡见他无话可说,便收拾好书本进房,没想到陆翊平也跟了上来。雨菡心中暗忖:他今天是怎么了?
这厢房原本是陆翊平住的,成亲之后改成了新房。自他那天摔门而去,再未踏进房间。没想到短短一个月,陈设全被改了。陆翊平看到,原本挂在前厅的一幅对联,被她换成了自己写的一幅对子:
夜读茶经能止渴,朝临米贴可充饥。
横批是:“乐在其中”。
她的字不似一般闺阁字体婉约圆润,倒透着一股挺拔大气。陆翊平沉吟了一阵,说:“风雅倒是不差,可惜不是圣哲之言。”一般士大夫家中陈设,前厅的对联都语出四书五经,以明心志。
雨菡反驳道:“这怎么不是圣人之言?子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不改其乐’。难道事事都要照抄四书五经吗?”
陆翊平皱眉说:“这又充饥又止渴的,到底还是俗了一点。”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