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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身囫囵难自弃(1 / 2)

未央一句未完,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疼痛,那样痛,痛得几乎蒙住了呼吸,仿佛刀绞一般,苦索在她的肠中抽刺。剧烈的疼痛像是有双手在肚子上正撕开一个口子,未央是再也抵受不住,放肆的张口痛呼,身体不由自主的辗转着,双腿也不禁屈起,似乎这样会让痛楚减少。

姚增垣领着一个老嬷嬷奔了进来,嘴里开口叫道:“快,拿水来。”他用湿布盖在未央额头上,老嬷嬷在另一头掀起裙摆仔细查看,片刻后道:“还没开,还没开,娘子,你用点力。”

未央强忍疼痛,反手抓住姚增垣的手道:“不要……不要……我不要他。”

姚增垣明显是一怔,随后扫了一眼蝶舞,沉声道:“老臣是医者,不害人。”说着也不理她,自去准备生产的东西。

未央闻听得他的话,祈求的看向蝶舞,蝶舞眼中一酸,一滴清泪宛然无声隐没于枕间。她靠在未央头边,痴声道:“娘子,就当奴婢求你了。”

蝶舞自是懂得未央如何会这样绝情,她太了解未央了,未央能说出那样剖心至肺的话,分明是要和从前断绝。可孩子保住的不容易,未央更不容易,试问她又如何敢答应呢。

忽然,老嬷嬷抽出头来,急切的道:“姚大夫,不行呀,口子再开不了会胎死腹中的!”

胎死腹中,也就是闷死?这是未央的理解。痛苦的辗转间,脑海中却把这个念想浮现的格外清晰。她因痛苦而紧蹙着眉头,却极力的抵抗着下体呼之欲出的胀痛。

姚增垣开始替她施针,然而几针下去,却发现未央的抵抗近乎顽固的执着。他难以理解,催生的痛苦是非常人能够忍受,更别说还想以一己之力抵御催逼。这样娇弱的女子该是抱有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得到?

“姚大夫,出血了,出血了!”老嬷嬷脸无人色的惶急叫道。

姚增垣叹道:“娘子如此顽固,只会要了自己的命,哎,老臣也只好保住娘子了。”说罢就要手起针落。

蝶舞一瞬的恍惚,扑上去打落姚增垣的金针,转头保住未央的脖子,哭叫道:“娘子,你不能放弃呀。你不能不要孩子呀,她是李家的孩子,她是李家的孩子!”

未央倏地一惊。想也没想,伸手掐住蝶舞的脖子,厉声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蝶舞又是惶急又是气恼,可眼下话已出口不能再咽回去,只好掰住她哭道:“未朝公主是昭信皇后所生。并非文宣帝嫡出公主!”这是她难以启齿下唯一能言的极限。

昭信皇后李祖娥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是文宣帝高洋的?未央又惊又怒,似乎记起什么来,胸腔一阵气血翻腾,失声叫道:“你……”她一口气涣散,四肢百骸的气力都随着这股惊怒汇聚一起,只觉得下体膨胀到无尽。有什么东西从其间被拉扯出来,紧接着一股失力之感陡然窜上脑际,整个人也在晕眩中精疲力竭。

等到她缓缓醒转过来。仍然感到全身的酸痛难耐。蝶舞还守在她的身边,见她醒来,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未央迷糊中感到她的手还靠在她的脸颊,便贴了上去,低低呢喃:“蝶舞。我很疼。”

蝶舞流着泪,握住她道:“娘子不疼。恭喜娘子生了一个小公主。”

未央似乎并不在意,只道:“我的心疼,你骗得我好苦。”

“娘子……”蝶舞拭了拭泪,端了药来道:“娘子喝药。”

未央任由她扶她起来,任由她一口一口喂自己喝药,浑身的力气仿佛用尽了一般,耳中似乎还有蝶舞那一句“李家的孩子”在嗡嗡的响。猛地心头一震,神志清明了些许,拉住蝶舞的衣袖道:“你你,我我,我……我是谁?”

蝶舞闻言,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下来,哽咽道:“娘子是大周的永昌公主。”

“不。”未央摇头,“我不是。”

犹记得那年,她亦问过同样的问题,蝶舞仍是如此回答。

蝶舞已知事难挽回,搁下药碗,问道:“娘子还记得奴婢给你讲的故事吗?”

故事?未央慢慢的想起来,是了,是“玉碎花残空遗香”的故事,可贺敦皇后为高湛奸污,生有一女,扼杀于襁褓中。当年她初闻此事,只是对父皇的暴行感到痛心疾首,对可贺敦皇后的遭遇不甚唏嘘。可没想到,原来那是她的亲娘,那才是她的亲娘呀!

难怪她总觉得母后待她疼爱有加却多少隔了亲疏之感,难怪当时蝶舞会做出那样过分哀叹的反应,难怪太后会如此对她,只因她是李祖娥的女儿,是李家的人。

那么宇文邕呢?

“我绝对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李妃。”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因为李娥姿是她的姨娘,因为她的美,不止一次被人提及堪比李祖娥,因为她根本长的就像她的母亲。

“我是不是和李妃长的很像?”

蝶舞抿嘴不语,不必再问,未央已经知晓了答案。她颓然靠在墙壁上,哀痛交集,良久,忽然吃吃一笑,道:“我明白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太后一定非要我死,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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