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率新上任了一个殿前都尉,是宇文护为了平息独孤阀的怒气给的一点薄面。说是薄面,但殿前都尉好歹是统领宣室殿禁卫军的头领,看上任之人,宇文护对皇帝的控制削弱了许多。这其中,该当是因为他在对南陈作战的领军人选上的退让。
新任都尉,是独孤阀的七郎君独孤整。
少年英雄,击鞠场上一战扬威,好不意气风发。
此刻,他正在独孤月容甘露殿的莲花池畔展示他的箭术。
只见他把箭架在强弓上,拉弓的手还捏着另两枝箭,弓弦倏地急响三下,三枝劲箭一枝追着一枝,流星般电射而去,第一枝正中二百步外箭靶的红心,接着后两枝先后破空而至,硬生生入前一箭翎尾处,连成一串。
四周围观众女看得如痴如醉,轰然叫好,一时环佩声响,娇笑盈盈。
未央亦看的目定口呆,那日草原之上一睹独孤月容绝妙身姿已是过目难忘,此番再见独孤整三箭齐射,如此神乎其技的箭术,不是亲眼看到,怎也不肯相信。
独孤整头戴红缨冠,身穿白色底绣上蟒纹的武士华服,脚踢雪白长靿靴,腰间撇着一条鎏金长鞭。他随手把弓丢给身边伺候的宦者,接着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行至御前道:“让两位娘子见笑了。”
他两眼精光闪闪,扫过一众宫婢,与宇文宪不同,他更显少年意气,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骄傲和自负。如此俊俏风流的人物,实生平仅见。
独孤月容虽比他矮了一辈,但终究是常年威仪,又虚长年岁,在宫里并不当他是自家七叔。招呼他坐定。笑道:“你能进宫最好,往后在这宫里又多了一个保靠。”
独孤整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袖袍一挥道:“娘子多虑了,想我独孤阀威名北朝,保宇文阀夺取天下,宇文护敢动我们分毫?”
独孤月容并为因他狂傲的言语而提醒他应当谨慎,反倒是颇为欣喜的颔首道:“宇文护狼子野心,总有一日会遭报应。”
独孤整爽快的大笑,见未央凝目看着自己,收敛起轻狂。彬彬有礼的拱手弯身:“右昭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美恒古未有,实乃平生仅见。”
奉承的话谁都会讲。但独孤整却说的正气昂昂,未央颇有亲近之意,莞尔回礼道:“郎君过誉。”
独孤整一眼看过,真心赞美,眼光不由落到未央身旁蝶舞的俏脸上。和她秋波盈盈的俏目一触,心儿突的一阵狂跳。
“这位是?”独孤整一拍脑袋,恍然记起,道:“原来是侍中大人,整在此有礼了。”
蝶舞愣了愣神,被他灼热的眼神瞧得含羞带怯。“郎君有礼。”
谁也没有料到,独孤整竟然起身拱手一拜:“还要多谢侍中大人的照拂,若非侍中大人的彤管朱批。整今日亦不会进宫担任殿前都尉了。可惜整职位卑小,不足以上朝问政,无缘一睹侍中大人的风姿,实乃一件憾事。”
独孤月容和未央大讶相顾,说来二人没道理会有交集。可独孤整的话里,分明透露出浓烈的仰慕和亲近。两人均有同样疑惑:独孤整这是在做什么?
独孤月容毕竟年长。见惯风月,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显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未央一时讶然,扭头看向蝶舞。
蝶舞被久埋于深宫之中的一颗芳心犹如小鹿乱撞,掩在大袖下的玉指不安地扭弄着,尽可能保持淡然的回道:“让郎君见笑了,奴婢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值得郎君如此看待。”
独孤整不假思索的道:“哪里说得?在整的眼中,大人并非奴婢!”这一句语气竟十分温柔,甚至还带了十分清晰的笑容。
这一回,未央看了听了个明白,不禁垂下头去暗自思索。就在蝶舞不知该如何回答,羞得满脸通红时,独孤月容爽朗的笑道:“行了,行了,都知道咱们的侍中大人非是一个奴婢那么简单,你要真是感激蝶舞的提携,那以后在朝上就好好的做事。”
独孤整颇以为然的点头,再看蝶舞一眼,也知眼下并非说话方便,心里竟有些怅然,转身坐下,眼神却不离。蝶舞的心随着幽深的漩涡心底一点异样的情愫轻轻一动,叫她一时无言,只能愣愣的对着他。
独孤月容眼见蝶舞无所适从的模样,替她解围,岔开话题道:“眼下最要紧的事,还在六公爷身上。”
未央从沉思中醒过神来,道:“姐姐以为如何?”
独孤月容不答反问道:“你先说你和圣上究竟怎么回事?”
未央愣了愣,勉强笑道:“没有什么。”
独孤月容查看她的脸色,耸肩道:“还没什么,看你一听他就变色……唔,不想说也罢,不过我得提醒你,别因为一点小事就和他计较起来。”
未央有自己的想法,断不会再因她一句而动摇,只淡淡道:“我知道。”
有独孤整和一众宫婢在场,她们也不便谈这些闺房私话。独孤月容悠闲的押了一口茶,道:“六公爷胜败与否,对咱们都没有任何损失,最要紧的,是他会不会照我们所想。”
未央自然知道她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