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法事就在蓉华院旁边,月旃氏怕吵着月弦,便把他送到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看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孙子直喜欢得不行,连月华也少提了。而月旃氏每日只带着两儿两女在月华生母的画像前上一柱香,其他的事自有普庆寺的僧众们料理。这天,月陈氏上完了香,吩咐妈妈们把几个孩子都带走,只自己带了周妈妈和绿蕊仍旧站在佛堂中,旁边有个照看香烛的婆子远远地立着。
“你们瞧,先太太生得可美?”月旃氏站在画像前,指着画像说道。
周妈妈上前半步,笑道:“美则美矣,以前就只是一个空壳子,现在更不过是一幅画像罢了,太太何必放在她在心上?”
月旃氏头上梳了一个十分温婉的堕马髻,髻上只用银制的海棠点缀着,身上穿着的也是一件月白色银丝绣海棠花的素服,低下一件石青色的长裙子,却显得更加婀娜多姿。她伸出手抚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一幅画像而已,偏偏却碍着我的眼……”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又向周妈妈两个说道,“做原配的可真是好,都变成了一幅画了,还能得享如此尊荣,而我如今虽然也是正房太太,却还得每日给她上香。”
“不过是些虚礼罢了。”绿蕊轻笑了一声,音量不大地说道,“一幅画像能知道些什么?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
月旃氏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然后一个转,指尖轻轻一勾带倒了案上的烛火,那烛火本来燃得正旺,这会儿往旁边一倾挨着了墙壁,瞬间便将画像点燃了。绿蕊立即大惊失色地叫道:“哪个负责照看烛火的?怎么能让烛火离先太太画像这么近?”
那个婆子连忙扑过来跪倒在地,说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看好烛火!”
“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先太太的画像救下来?”周妈妈也跟着急匆匆地说道。
“是是……”那婆子忙不迭地跑了过去,但是,火势已将画像烧着了一大半哪里还救得下来?月旃氏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幅画像,还不再去拿一幅过来?”
绿蕊摇了摇头,说道:“大太太有所不知,先太太生前总共就留了这么一幅画像,哪里还有第二幅?”她的声音十分低落,但毕竟没有周妈妈和月旃氏的道行,嘴角忍不住地向上翘起。
“既然如此,那就用你们的命来赔吧!”斜里冒出一个不小的声音,月旃氏几个人慌忙回头一看,竟然是如疯魔一般披头散发的汪妈妈,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从斜里冲了出来,直直地刺向月旃氏的胸口。也不知道她在旁边藏了多久,此时竟已离月旃氏不过两步远,眼看着就要刺着月旃氏,绿蕊伸出手想抓住剪刀,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汪妈妈手里的剪刀扎透了手掌,直直钉在了月旃氏的胸口上。
主仆两个齐齐痛呼出声,被汪妈妈疯牛一般的力道扑倒在地上,而汪妈妈却已经完全红了眼眶,抽出剪子要再往下扎时,周妈妈和方才那婆子一边一个牢牢抱住了汪妈妈的胳膊。汪妈妈的双手被制住,脚却依旧全使劲地往月旃氏身上踩着,叫骂道:“你这个黑了心肝的贱婢,也不怕天打五雷轰!害了我大少爷还不够,连死去的大小姐都不放过,真真是猪狗不如!若我家小姐真作了鬼,第一个不放过的便是你这个贱人!老娘现在就送你下地狱去见她,拔舌、抽筋、下油锅,把你斩成十八段!”
月旃氏自嫁入月家以后早已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胸口受了伤,脸上、胸上、手上又被踩了好几脚,不由得哭着大声求助。一旁的绿蕊已经受了伤,见月旃氏这会儿如此狼狈,而汪妈妈已经被周妈妈等制住,索性一狠心一咬牙扑在了月旃氏身上,替她挨了汪妈妈那些拳脚。
“外头的都是死人吗?”周妈妈声嘶力竭地叫道,“还不快过来救人?”
方才月旃氏只送走了几个儿女自己却仍旧留在佛堂中,周妈妈便知道月旃氏心情不好,她便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月旃氏的身边的丫鬟仆妇都是训练有素的,这种情况下听到什么声音也不敢擅自进来,直到周妈妈这一声喊,才一齐涌进了佛堂,拉的拉胳膊,抱的抱腿,还有人上前夺了那把沾血的剪子,汪妈妈整个人都被抬了起来,犹不死心地叫嚷道:“贱人你不得好死!没了我这老婆子还有苍天在上,还有诸天神佛,还有大小姐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得了空的周妈妈顺手抄起角落里的抹布塞进了汪妈妈的嘴里,然后再指挥着众人七手八脚地扶起了月旃氏。
这时,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出现在屋子里:“这是怎么回事?”月望看着乱成一团的佛堂,再看看满地的血迹和疯子一般的汪妈妈,整个眉头皱成了一团。
“老爷!”月旃氏刚刚站直身体,在纠缠中也是发髻散乱,一身月白的衣服被染得通红,看起来越发触目惊心,她挣开了身边下人的手,摇摇欲坠地扑向了月望,说道,“您怎么才回来?再晚一步……妾身可就见不着您了!”
“怎么了?”月望也是被她这样子吓了一大跳,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接住了她,月旃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