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有人来看你了。”
方舟学听到狱卒叫唤的声音时抬起头,油灯的光刺的他眯起了眼。
牢房里暗无天日,连这种光亮都觉得刺眼。他不记得自己被关了多久,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他到现在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只是还没醒而已。
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眨了两下眼,欣喜之色跃上眉梢。“令、令书……”
“咔擦……”
“唐公子请。”狱卒哈腰道。
令书挥挥手,让唐家暗卫守着门,自己钻了进去。
“令书……”方舟学没有听清狱卒的话,艰难的仰起头看向令书。昨日受审时被用了刑,一百板子下来,再强壮的人都得伤筋动骨,何况他还只是个文弱书生。
“舟学……你怎么样?”
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听得令书刺刺的疼。她蹲下身将小心的撑着他,只是背部臀部受伤严重,坐不得也站不得。浓烈的腐朽味是整座大牢的味道,若是平时,她连呆一下都会受不了。可现在,她心里发酸。
“没事,就是受了点皮肉伤。”舟学龇牙咧嘴道,这一动,似乎有触动了伤口,引得一阵吸气。
令书看的泛酸,看着他后背血淋淋的一片,那些狱卒打完人根本不知道要给请大夫,任伤口腐烂。
“舟学,你躺好,我给你抹药。”她帮他将稻草扑高,这一拨弄,牢房内的老鼠吱吱的跑了出来,各个有小猪崽那么大……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好好养伤!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充斥心间。
可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方舟学的时候,那份清雅,那份琢玉公子的模样是渗透到她心上了。而现在,他却一脸铁青的白,满眼红丝,无力的趴在烂草堆。这大牢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没来,方舟学能在牢里熬几天。
朝廷不会用他,更不允许他被他人所用,要么在牢里度过余生,要么像其他傅家人一样,送至刑场。清俊有为的少年被她害得如今的下场,连愧疚这两个字都觉得自己没资格讲。
将散落在脸庞的青丝拨到他脑后,露出方舟学俊脸的容貌,不过三日,他已经憔悴成这样,若是再过个几日……令书撑在地上的手窝成拳,指甲深陷皮肉。
小心的掀开烂掉的衣衫,令书眼底一阵酸意,水雾在看到那皮开肉绽的背部时就遮住了眼帘。
“来人。”
“少主。”唐金走进牢笼。
“去打一盆热水,再加一块干净的布。”令书哑着嗓子道。
请大夫也不能请到这里面来,没有通行令牌,谁都进不了这里,不然她也不会只带了一名暗卫。
“令书,不要担心,哥没事的。”舟学依旧没留意到那人的称呼有什么不对劲,反过来安慰令书。“舅舅怎么样了?傅家怎么样了?”
见到令书的那一刻,他以为只有他被抓了。当日他才到书院没多久就被抓了,也不知道舅舅究竟有没有谋反成功。令书能如此光明正大的来到地牢,肯定不会是以被通缉的身份来的。心中不禁松了口气,只要傅家没事,他受什么苦都不所谓了。
令书身体猛的一震,双手青筋暴起。
见此,舟学一愣,“怎么了吗?”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没事的,受点皮肉伤没什么。舅舅的大业成了就好……”方舟学以为令书是在伤心他受伤的事,养几日就好了。
他就是没想,若是大业真的成了,令书又怎么可能让他现在还呆在牢房,早就该将他接出去而非是让人打水进来。
温热的液体落到他手背上,方舟学慌张的看着她,“怎么哭了呢,都说我没事了!”
“少主,您要的热水。”唐金端着一盆水进来,冷眼撇了方舟学一眼,沉声道:“少主,您还是跟他说清楚真相吧。”
唐金觉得这方舟学也是可悲的,傅家死的死,逃的逃,留下他一个烂在牢里,想必那些逃走的人也不会记得有他这号人了。
“唐金!你出去。”令书呵斥了一声,眼底冒火。只是她端着盆子的手微颤,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到底还是怕了,怕方舟学会用仇人的眼光看她。
方舟学疑惑的看着唐金,又转向令书,问道:“要跟我说清楚什么?”
“那事等等说,先抹药。”说完,她强装镇定,扒开他背上的衣服,用温水清洗着。
“嘶~”伤口被水刺激得连吸几口气,一番折磨之后,他也习惯了这钩心的疼,闲余之下还能分出点注意力观察令书。
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想到唐金刚刚的话,方舟学皱起眉头,为什么他要叫令书做少主?一直以来不都是叫少爷吗?还有,唐金对他的态度也值得考量,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仇人的眼神一样!
再看此刻低眉顺眼的令书,舟学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不安。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猛的伸手抓住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