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过去了,见袁沫沫的身子已恢复得差不多,卓承亚也信守承诺地带着他们母子去拜见他的母亲大人,只是俊逸的脸上毫无笑意,一如冬日灰蒙蒙的天。
怀着“丑妇见家翁”的忐忑,袁沫沫抱着儿子紧张地跟在卓承亚的身后,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直到他把她带到墓园,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不安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承亚,是不是走错了?”她,希望是走错……
可惜那轻声的否定粉碎了她的想望,看着他嘴角苦涩的微笑,她鼻头开始泛酸,好想紧紧抱着他。也许,她不该提出见他母亲的要求……
短短的路程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一般。
终于,卓承亚的脚步了停下来。
他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深邃的黑眸定定地落在一块冰冷朴实的墓碑上,一脸沉静。
缓缓伸出左手,他轻轻摩挲着墓碑粗糙的边角,晶亮的黑眸渐渐蒙上一片迷雾,冰冷的薄唇一开一合,无意识地吐出一道往事。
“自被赶出陆家那一刻起,我便决定舍弃父姓随母姓,好好保护妈妈,与妈妈相依为命。只是没想到,我最终还是被妈妈放弃了……”
空灵的声音透着丝丝悲凉,他顿了顿,自嘲的一笑,眼角透着湿润。那脆弱的模样宛如一把利刃剜着袁沫沫的心房,令她好不心痛。
紧揣着怀中的宝宝,她走到他身边,轻轻覆上墓碑上微颤的大手,以手心的温暖驱逐他心中的冰凉。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辛酸呢?
许是袁沫沫的支持起了作用,卓承亚重重地吁了口气,回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继续道:“我妈妈向来体弱,受到爸爸出事的打击后便抑郁成疾,一病不起了。被赶出陆家后,我靠着爸爸遗留下来的财产给妈妈治病,但她一直消极对待,经常不吃药,以致病情一直反反复复。
就在陆子凌来找我的那天,她笑着跟我说她要去陪我爸爸了,要我自己保重。之后没过几天,她就离世了。
我收拾她的遗物时,发现她抽屉里散满了各种药丸,我就知道她是铁了心舍弃自己的儿子,要陪我爸一起去了……”
声音很淡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一般,可袁沫沫却知道他心底一定很苦很苦,不然不会过了好几年都无法释怀。
轻轻倚到他的怀里,她如小猫般调皮地蹭了蹭,“一切都过去了。你不是还有我和洛洛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不会离开你。你不会再孤独寂寞,也不会再被抛弃。因为你有我。洛洛也会陪着爸爸的,是吧?”说着说着,她干脆把还什么都不懂的儿子也扯下水了。
看着怀中那一大一小,他心中的阴霾散退了不少,双手情不自禁地圈住袁沫沫的腰,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脑袋,看向墓碑的眸光逐渐放柔,轻声道:“是的。我还有你们。”
妈,这是你的媳妇和孙子。我成家了。你可以安心地陪着爸爸了。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可卓承亚此刻却感到无比温暖……
过了一周,卓承亚终于拗不过袁沫沫的念功,心不甘情不愿地带她去见陆稳。可怜的陆子凌又十分命苦地沦为他们的柴可夫斯基。
陆家大宅内,陆稳双手支着拐杖,威严地坐在主位上。他半眯着老眼,从头到脚地审视着眼前这名不知从哪冒出的孙媳妇,身上隐隐散发着怒气。
承亚现在真的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结婚这么大一件事,居然问都不问他的意见,直接就给结了?
堂堂陆氏的继承人结婚的对象是寻常人家也就算了,居然连酒席也不摆,就这样领个证了事?这叫他在面对政商两界的老朋友时,老脸往哪搁?
长年浸淫在商海中的陆稳本就散发了不怒而威的气势,更别说这回还真怒了。那股压迫感真真不是一个普通小姑娘承受得了。
不过虽然袁沫沫心中在打鼓,可为了卓承亚,她豁出去了。一家人怎么能整天像仇人一般呢?
睁着一双无辜大眼,她直勾勾地迎视着锐利逼人的鹰眼,露出甜腻腻的笑容,糯声糯气地唤道:“爷爷。”随即她又无视陆稳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抱着洛洛自顾自地走到他身边。
“沫沫……”卓承亚本想阻止她对陆稳的刻意讨好,结果却硬生生挨了她警告的一眸。想起出发前答应什么都听她的承诺,只能憋着一肚气,看着自己的媳妇向那讨厌的老头子示好。
这一切自是没逃得过陆稳这老江湖的法眼,看向袁沫沫的目光中不觉多了几分探究。这个女孩他有点印象,那份面对危机的泰然自若他至今仍记忆犹新。而最难得的是承亚对她的执着与纵容。
随着岁月的增长,经历的增多,他的门户之见已淡却许多。他本对这孙媳妇没多大意见,就是恼这两个小家伙居然领完证生完娃才把这事告诉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长辈!
“爷爷!您看!洛洛对着您笑呢!”暗暗注意着陆稳脸色的阴晴转换,袁沫沫适时把宝宝捧到他面前,利用起老人家宠孙儿的心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