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空间中弥散着死一般的寂静,手术中的红灯持续亮着,那刺目的红宛若一只苍劲的大手掐着卓承亚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两个小时了,沫沫被推进手术室两个小时了。这段期间除了看到护士紧张的进进出出外,他对沫沫的状况一无所知。
手握成拳,他烦躁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来回踱步,每隔几分钟就看看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揪心难熬。
突然,耳边闪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刚想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硬生生挨了重重的一拳,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可他的脚步还没站稳,衣领就被人粗鲁地揪起,袁父那张想把他生吞的老脸出现在眼前。
“你这个混蛋!当初你是怎么承诺的啊?这就是你给她的幸福?生死未卜?你赔我女儿!赔我女儿!”袁父老泪纵横,揪着卓承亚的衣领就是一顿猛摇,那愤怒的咆哮夹杂浓浓的恐惧,害怕失去女儿的恐惧。
后来赶到袁母一见袁父失控的架式,再看到卓承亚嘴角的血迹,连忙扯下他的手,一改往日的温柔,严厉地斥责道:“这里是医院!你在医院闹事还要不要你女儿活了?拉着承亚出气算什么?有本事你去揪那个撞倒沫沫的人来揍一顿!”
难得的一顿发威,顿时震住了张牙舞爪的袁父,让他如斗败的公鸡般默默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着,但射向卓承亚的目光依旧饱含恨意。
承受着袁父如芒刺背的视线,卓承亚擦去嘴角的血丝,歉然地朝袁母扯出一抹苦笑,然后来到袁父面前,“扑嗵”一声跪了下来。“爸。是我没保护好沫沫,是我对不起你们两老。如果打我能让您好受点,您就打吧!这样至少可以让我心里好受点。”
是他的错!在没解决韩晓雅之前,他不该设计沫沫要孩子!沫沫是对的!是他太自信了!他的自信害了沫沫!如果沫沫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布满红血丝的泪眼静静地盯着眼前这张充满自责的脸,袁父的脸色稍霁,心中的怒气消退了点,“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大庭广众跪着成何体统。”
如孩子她妈所说,现在再来责怪这孩子保护不力又有何用?打他,不过是寻找一个情感宣泄口罢了。
斗气斗了半年,除了造成情感伤害,他又得到了什么?他在怪这孩子没尽到保护责任的同时,他又尽了多少当父亲的责任呢?
“爸?”有点惊愕地看着袁父,卓承亚以为自己听错。他本已做好承受一切责难的心理准备,毕竟是他没保护好人家的女儿。没想到,向来对他严辞厉色的岳父大人居然会轻饶他。其实他倒宁愿袁父把他往死里虐,那样他心里还会好受点。
看着卓承亚那张求虐的脸,袁父叹了口气,伸出双手主动扶起他,“起来吧!以后好好对沫沫。我把沫沫正式交给你了。”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卓承亚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垂着一张忧郁脸静静地坐在袁父旁边,不言不语。
袁母看了那对颓然的翁婿一眼,轻叹了口气,开始在手术室门前来回踱步,心中默念道:“沫沫。你一定要没事!看!你爸爸终于松口了!再也没人反对你跟承亚在一起了。你的幸福日子要来了,所以一定要撑着。”
护士又进进出出了好几次。有次袁母终于忍不住逮住那年轻的小姑娘询问手术的情况,可惜人家对此三缄其口,令他们始终不知手术室内的情况。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等待越来越煎熬。
突然,手术室内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三人提到半空的心总算放下了半分,但还不敢完全放下心来。毕竟孩子没事不代表当妈的也没事。
还好,老天也没让他们等多久。约过了半小时,主治医生就从手术室中出来,并带来母子平安的好消息。
获知的那一刻,卓承亚当众落下了男儿泪。没看护士手中的婴儿一眼,他直往躺在推床上的袁沫沫奔去。看着那苍白的小脸,无限怜惜。他决定了!以后不会再让她怀孩子!孩子一个就够了!这种差点失去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多一次。
麻药过后,袁沫沫便醒了过来。看到父亲的那一刹那,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她知道,父亲的出现意味着他已原谅了他们。他们的婚姻终于得到了父母的祝福。
她本想跟久非见面的父亲好好聊一下,可惜她家脸皮薄的老爹在见到她醒过来后,便立马借故走人,似乎这半年的别扭令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说话了。
深知父亲脾性的袁沫沫也没作挽留,仅是在目送父母离开之时,朝母亲无奈地笑了一笑,而袁母则是回以抚慰的笑容,然后便领着她家别扭的老头子回去。
一眨眼,病房内就只剩下袁沫沫一家三口,气氛有那么点沉闷。
偷眼瞄了瞄为她削苹果的卓承亚,她假意逗着床边的儿子,勾起一抹狡诘的笑容,缓和气氛道:“听说某人哭了哦!”
锋利的水果刀倏地停了下来,卓承亚抬起满是愧疚的俊脸,认真地道:“沫沫,对不起!”
心有灵犀,袁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