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妹妹走上楼,海原光贵都有好几次想要提醒她,却最终没有开口。因为母亲在一旁的分毫不动的身影,怎么想都不怀好意。再怎么说,他也不想因此成为母亲捉弄的目标——如果是作为女生的妹妹的话,被人捉弄一定会很有趣。但要是换成身为男生的他,那可又叫什么事啊?
几乎不用费心猜,海原光贵就能够料想到妹妹毫无疑问会遇到困境。虽然她是如此的聪明,却绝对会在母亲小小的恶意面前无能为力。
很明显,浴衣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松穿上的。对于一个从未穿过浴衣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最近海原光贵甚至觉得,也许家中需要一个能够在母亲之外协助管理这个家的人物了。虽然这里经常有缭乱的学生来打工,可仅仅只是短时间的打工,可没有办法制衡一下母亲那习惯性的天马行空的。
对于总是太过乱来的女主人,也许家里需要一个女仆长这样的人物来让家里不至于太过脱线?毕竟缭乱的那些来打工的学生,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被称为自己人。有些事不成为自己人的话,无疑是不可能去做的。
“可以的话,真希望您能够少许收敛一些恶趣味。虽然热衷于某件事的感觉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种事还是适可而止吧……不过大概我说这话也没用吧。”
相较于在母亲面前有些拘谨的穹乃,海原光贵则正好相反,几乎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在母亲面前说的,这可是只有儿子才会拥有的特权。
“不用担心。因为只有你们两个,才被我捉弄得特别多而已,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最感谢你们父亲的地方。”不知为何,母亲说着有些奇妙的话,“能够作为某人而诞生,作为某人而生存,作为某人而死去。虽然具体的环节实在有些不清不楚的,但哪怕只是为此而苦恼,都已经足够让只拥有‘成为母亲’这样你一个天赋的我感恩了。”
海原光贵皱起了眉头。
类似的话,他不是第一次听母亲说。也许可以当成是诗人性质的浪漫主义(无疑,母亲有着这方面的才华),但在大部分的时候总是很有些无厘头的感觉。
“更何况,要说恶趣味,你不也是吗。”
海原夫人意味深长地说。
对于母亲的这句话,海原光贵倒真是没什么反驳的余地。虽然他从来没有对双亲提起过自己曾经的那些荒唐事,但他也或多或少觉察到,其实自己并没有真的瞒住家里的任何人。
他的沉默,让母亲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反对你去参加格斗比赛吗?”
“听穹乃说过,您是担心我不知轻重。”
“不是的,更重要的是你的性格。你的性格中有太多异于常人的成分。任何人身上都有乖戾,随性,闲散,阴暗的一面,你也不例外。但你的异乎寻常在于,你只与你自己有关,他人全然无法干涉。穹乃不太和人打交道,却很容易受他人的影响,而你则全然相反。你虽然能够混迹进任何一个圈子,却只有你自己能够影响你,这同样让我担心。你的自制能力很强,但前提必须是你愿意。有一度,我甚至怀疑你是否会愿意遵守哪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很难反驳。海原光贵的确很难否认自己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听劝的人这个事实。往好听了说,那是执着与坚持。可说得难听点,固执和自我中心也没什么问题。事实上,就连他平时表现出的随和,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也是一种让别人听从自己的手段。不过除了这个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缺点的缺点,别的方面他倒是相当心安理得。
“对了,顺便再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我今天见到你曾经提起过的女孩了。我想你其实和她有联系吧?”
“嘛,大概。”
不知为何,虽然被一语道破,自己却完全不感到惊讶。嘛,总的来说,母亲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不知不觉间就会掌握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所以总的来说,完全不值得惊讶。
连海原光贵自己都对自己这种没道理的接受能力感到别扭。
“据说人只要活着愿望就会自然而然地增加,道理上倒是很简单。那么我就简单地问了吧,凭心而论,你觉得她有什么变化吗?”
“唔,比起以前来说,变化不小吧。”
“那么比起穹乃来,你觉得怎么样呢?”
“您到底想说什么?”
“说说看,我只是有些兴趣罢了。”
这可真是要命了。
实在没想到母亲会突然在这种事上穷追猛打,海原光贵一时间也快无语了。
即使以最挑剔的眼光来评价,春上也肯定称得上是很可爱,甚至或许能胜过大部分的女孩子,不过要是单纯以外貌和给人的感觉来评价,终究还是不可能比得上穹乃的吧?至于内在,刚刚才感受过穹乃的温柔与美好,可不会有什么拿他人来做比较的想法。像穹乃这样的女孩子,毕竟是太规格外了,真要做比较,春上也显得太可怜了。
答案虽然很容易得出,却未免有些难以说出口。不管怎么说春上也有着自己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