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蝎使一听,哈哈大笑:“五毒教要什么下榻之处?幕天席地便了,走到哪里便宿在哪里。要我说,咱们今晚就住在这草坪之上不就得了。”鬼婆婆此时自己略略治疗了一下伤势,拄着人面杖站起身来。此时蓝堇儿昏迷不醒,五毒教中以她的身份地位最是尊崇,她自然成了众人首领。
鬼婆婆放眼四望,淡淡说道:“不妥,咱们平日里随意住宿那也罢了,但此地已经为天蛊门所知,咱们现下人手齐集,虽说也不怕他们,但倘若耽误了圣使疗伤,却是百死难辞其罪。我们形貌奇特,若是寻找客栈下榻,只怕立刻便暴露了行踪。还是辛苦一下赤蝎使和冷蛛后两位,寻找一个僻静的所在让咱们夜间休息。”
五毒教众人平日里野外露宿是家常便饭,赤蝎使和冷蛛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寻到了一处妥当隐秘的所在,将众人都接了过去。
凌天放一行和欧阳正心师徒也随着众人一齐赶了过去。凌天放细细打量五毒教寻觅的休息所在,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那赤蝎使和冷蛛后只在这短短时间里,便找到了一处山洞,而且洞口还有着一片草坪,略远处却是树林灌木,将山洞口隐藏了起来,便如同一个四面筑墙的院落相仿,实在是一处难得疗伤休养之处,而且外人极难发觉,难为赤蝎使和冷蛛后两人怎样找到的。
五毒教众人一来到此地,立刻动手生火做饭、铺设草床,动作极为熟练。只见赤蝎使到了灌木丛中转了一圈,回来之时已经抱了一大捧的枯枝根藤,堆在场中,接着向着皮囊之中摸了一下,不知取出了些什么东西,向着枯枝上一丢,轰地一声,顿时一股火光冲起,枯枝立刻烧起火来。
于飞在旁边看得舌头吐出老长,咂嘴道:“乖乖,这东西方便啊,火石都不用,这么快就点起这么一大蓬火,这个我可得学学。”说罢,一边喊着“赤蝎老兄”,一边冲向赤蝎使,攀谈套磁去了。
凌天放担心蓝堇儿的伤势,想去查看一下,却猛然见到万里云独自一人,手中提着酒杯酒壶,却并不饮用,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出神。他知道万里云必然又是在想着日间见到仇行云之事,当下缓步走到万里云身旁,与他并肩而立,淡淡说道:“万兄不必担心,经此一役,你武功招数都不在那马王神仇行云之下,清理师门之事,迟早必遂心愿,也不必太过在意了。”
万里云长叹一声:“一直以来,我只是遵师命要废他武功,自己却从没想过为何要如此。那日与他一战,我虽然将他从台上击下,心中却并无开心的感觉,反而常常想起他所说的话,毕竟他既没有用师门名号在外为恶,也没有当真传出什么十恶不赦的过错,若说杀人,我们身在江湖之人,有几个双手未曾沾过鲜血的?这血月剑在我手中,也未必便比在他手中干净了。我又凭了什么去惩治于他?就凭着我手中的师门印信?若是我的师门印信如斜月剑一般落入他的手中,我是否又该奉他为尊呢?”
凌天放听了万里云所说,心念微动,隐隐也觉得万里云所言有些道理,但若顺着这方向劝说于他,势必让万里云心中更生死结,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不知怎样劝慰才好。又想到自己义父凌义之事,不由得也仰天长叹一声。
万里云听了凌天放长叹,触动心念,又说道:“况且,这几日我每每看到这柄半月剑,就想起当年与他同门学艺之事,想起当初我刚刚被师父收留,学习师门功夫,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指点我招式武功的场景。说到底,十余年同门学艺,甚至直到今日,他都只是施恩于我,反而是我打伤了他,是我有亏于他啊。”
凌天放听得一阵喟然,劝慰道:“万兄你何不与他相见一次,谈个明白,问问他是不是身不由己,有什么苦衷呢?”他话刚说到这里,却突然被于飞的欢叫打断。只见于飞扬着双手,欢呼雀跃着跑了过来,叫道:“我要到这生火的宝贝了,哈哈,帮主、万兄弟、小玲珑,你们快来看看。”玲珑小孩心性,连忙迎了过去,两个人叽叽咕咕地看于飞表演去了。
于飞这么一吵,万里云谈性顿消,向着凌天放道:“凌兄,我们不如去看看蓝姑娘的伤势如何?”凌天放也记挂着蓝堇儿,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洞中走去。
刚到洞口,却见赤蝎使如一团旋风般飞奔而来,从两人身边擦过。原来这赤蝎使毕竟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赤蝎壳被鬼医化去之事,将生火做饭之事处置妥当之后,便赶忙跑到欧阳正心身旁问道:“鬼医前辈,我之前冒犯了前辈,还请见谅,晚辈给你赔不是来了。”
欧阳正心翻看着一本医术,眼皮也不抬,淡淡说道:“那件事情我已经说过不再追究,由那个红衣小姑娘用一张单方补偿便是,你也无需再为此事赔礼。”
赤蝎使满脸涨得通红,便仿佛已经催动了赤蝎劲一般,嗫嚅道:“那个,那个,鬼医前辈,您化去我的赤蝎壳,那个,那个会不会……”
欧阳正心早知赤蝎使的来意,此时见到他满脸通红的窘相,将书本一收,右手食指伸出,向着赤蝎使抱着的双拳一指点去。赤蝎使猝不及防,顿时被他一指点在拳上,微微一怔,急道:“欧阳前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