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军官是一个生得绝对与“气宇轩昂”这个词有仇的家伙,让李德怀疑这不是征战欧亚非的德意志国防军军官,而是某个庄园里看家护院的家丁。对方见到高高在上的元首,浑身像抽了筋一般,再瞥见虎视眈眈、虎背熊腰的警卫,连脑子也瘫痪了,屁股下是一堆布满铁钉的旧木板,众目睽睽下他竟然一屁股坐上去、随后弹簧一样跳起来,木板上的钉子顿时染成了红色。
李德把身子挺成了一杆标枪,缓缓下车,一个手指接一个手指摘下白手套,穿着高统靴子的脚踩在软体动物旁边的木板上,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的司令官呢?”
“还……还在睡觉。”软体动物结结巴巴地回答,同时一手悟着屁股,另一只手悟脸,死死地盯着元首的手,所幸手里拿的是白手套、而不是马鞭。
“把他拉起来!”李德上下嘴唇轻轻一动,所有人吼叫起来“把他拉起来!”。
软体动物如狼追狗撵般一瘸一拐往屋子里跑去。
屋子里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值班军官一边系扣子一边跑出来,看到外面如狼似虎的警卫士兵后先是矮了一半,看到鲍曼后一下子呆若木鸡,最后见到元首后,他“呀——”地一声后身子往后倒去,被丽达架住。
李德纳闷儿:眼前不过是中校啊,那里有什么司令?软体动物屁颠屁颠地从后面跑过来介绍说,这是德军109师反游击别动队第一支队司令施皮尔特中校。
元首又气又恼:他兴师动众找曼施坦因算账,现在得知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月啦,曼施坦因的第五军团司令部在两天前已经离开巴拉绍夫,目前去向不明。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为确保安全,将帅们同时玩起了捉迷藏:德国元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罗斯托夫以北虚晃一枪后,按丽达掌握的动向,朝传说中的曼施坦因司令部连夜奔来,准备把这个败军之将从被窝里揪出来狠狠地敲打一顿;而曼施坦因玩弄声东击西的把戏,像狡兔一样不断变换地方。
李德悻悻地转过身,正遇到丽达迷茫的目光,于是向她瞪眼,埋怨她提供的情报有误。丽达若无其事地说,她敢肯定,曼施坦因说不定今天又会换司令部。
其实,丽达是无辜的,为了不暴露行踪,双方都实行无线电静默,她只能根据片言只语搜寻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把侦探大师福尔摩托斯请来,也会是雨后打伞,不出错才怪呢。
鲍曼使劲咽了口唾沫。不用他张嘴,李德就知道他嗓门儿是什么颜色,无非是埋怨加事后的诸葛亮。他伸出左掌,让鲍曼把冲到嘴边的话咽到肚子里。李德思忖片刻,果敢地命令丽达打开无线电静默,全力搜寻曼施坦因的下落。
丽达与冉妮亚双双跳上通讯装甲车,不甘寂寞的薇拉也跟去了。她们戴上耳机,抄起话筒喊叫起来:“老鹰老鹰,我是小鸡,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短暂的忙碌后,丽达跳下车对元首耳语,曼施坦因在距此以南的小镇罗德尼乔克。薇拉站在车上一脸庆幸地喊叫:“幸亏我们通话了,不然,一个小时后曼施坦因又要转移到……喔——”冉妮亚捂住她的嘴巴,鲍曼以与肥胖的身体不相适应的敏捷冲上去把她一把拉下车来,象征性地在她嘴上轻拍了一巴掌,其动作之轻,仿佛那不是他情人的小嘴,而是易碎的玻璃瓶。
李德睇了眼软体动物和他的上司,这两人张口结舌地立在那里,元首离开时连声招呼都没有打,看起来连脑子都是瘫软的。
罗德尼乔克离此地只有20公里,元首的车队原路返回。这时天已大亮,马路上尘土飞扬,车流、人流、马流和牛流川流不息,有一段时间装甲车跟在一队拉白菜的牛车后面,牛一边不紧不慢地迈着八字步,一边吃前面车上的白菜,直到拐进一个养猪场。
上车后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元首、爱娃和格利特在第一排就座,鲍曼与薇拉两个人占据了第二排的位置,因为两人往往搞点小动作,谁也不想当电灯泡,他们乐得清静。最后一排挤着冉妮亚和丽达,旁边堆满图表、武器、洗漱用品,还有一个发报机。
一路上李德在纳闷:今天早上遇到的德军怎么这么二呢,先是碰到对一群苏军俘虏当女王的空军女兵,紧接着见到那个陆军软体动物和傻子“司令”。他向鲍曼求救:“马丁,你感觉到了吗?这两人是德军士兵吗?谁把他们招进来的?”
半晌末听到回应,他转过身,看到鲍曼揽着薇拉的腰肢,用拌了蜜糖的调门对她淳淳教导:“我没有骂你,我只是告诉你,你那样大声嚷嚷,会泄密的,不仅会暴露元首的行踪,连你自己也会处在危险之中”。
后排传来轻笑,冉妮亚笑言:“我的元首,你算问对人了,主任作检讨都来不及,那有时间理你呀,让丽达告诉你吧。”
鲍曼从薇拉怀里抬头左顾右盼:“什么?俄国人来了?”
众人哄笑,连爱娃和开车的京舍也咧嘴笑了。
丽达为李德解惑:自从1941年6月22日德军进攻苏联以来,已经有56万德军阵亡、137万致残,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