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黯然失色。仿佛帘外即将要秋來的绵绵秋雨。“从前微臣总觉得自己是大夫。能治病救人。却原來不是这样的。”
我见他神情大异。不觉愕然担忧。劝道:“好端端地怎么说起这样灰心的话來。好沒道理。”
温实初颓然一笑。道:“倒不是微臣自己灰心。只是在宫里久了。有些事总是身不由己的。”
我听他这样说。温然开解道:“人人都身不由己。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该來的总是要來。一步步走下去也就是了。”
温实初茫然望着窗下新开的几丛木香菊。细碎的嫩黄花瓣。清丽中透出几分傲霜风骨。他从沒这样专注地看着一蓬花。以这样迷茫、无奈而怜惜的神情。低迷道:“只是有些事。微臣从不认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又如何。”我走近他。嗅到一丝烈酒的熏醉气味。温实初是滴酒不沾的。不知什么时候。他身上也沾染了劲烈而颓废的酒气。“借酒消愁愁更愁。一个男人总要有自己的担当。无论发生什么。左不过默默承受、一力担当罢了。。不止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别人。”
“男人的担当。”他迟疑着道:“娘娘。不。。嬛妹妹。若我曾经犯下弥天大错。你是否会原谅我。”
我只觉得他目光凄苦。似有千言万语凝噎。只是说不出口。当下不假思索道:“即便你做错了任何事。也不用我來原谅。只要你问心无愧。若做不到问心无愧。就尽力弥补。不要再有错失。”
他低头沉吟良久。“其实。有些事或许是有人强求。或许是顺其自然。。”他苦笑。“连我自己都不明白。遑论是你。”他拂袖。镇静了神色。道:“娘娘方才所托沈淑媛一事。微臣自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说罢。躬身一拜缓缓退出。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官服的严谨庄重之下。平添了几重萧索。像风吹不尽的秋愁。寂寥而温绵。
皇后身子逐渐康健。嫔妃们去请安时也留着说说笑笑了。我身子日渐笨拙。也不太往外头去。只是玄凌每日必要來看我一两次。陪我说话。
浣碧笑得隐秘。“大约徐婕妤产期将近。皇上去她的空翠堂倒是去得很勤了。当真是母凭子贵。”
我笑着嗔她。“最近总看你伏案看书到深夜。难不成书看得多了嘴就这样刁了。”
浣碧低头一哂。“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昨日奴婢送一屉子石榴去玉照宫。正碰上刘德仪出來。直说徐婕妤身边那一位忒狐媚。她又要忍着赤芍。又要防着徐婕妤生气处处劝解。抱怨了好大一会子才算完。”
我剥着手里一个橙子。慢悠悠道:“人家宫里的事情我能说什么。只盼徐婕妤自己别往心里去。若自己要上心。别人怎么劝解也是无用的。”我掰了一瓣橙子吃了。道:“好甜。槿汐爱吃橙子。给她留上两个。”我转念一想。又问:“槿汐呢。怎么半天也不见人影了。”
浣碧扮个鬼脸。一笑对之。“槿汐不在柔仪殿。小姐说她能去哪里了。”
我戳一戳她的额头。笑道:“有些话搁心里就得了。别胡说。”
浣碧红了脸。低头吃吃笑了两声。笑音未落。却听外头内监尖细的嗓子一声又一声响亮而急促地递过來。惊飞了盘旋在柔仪殿上空的鸽子。“皇后娘娘凤驾到。。端妃娘娘、敬妃娘娘到。。”
我倏地站起身來。扶着浣碧的手站到宫门外迎接。满腹狐疑。皇后身份矜贵。一向甚少亲自到嫔妃住处。何况又携上了端、敬二妃。更是前所未有之事。
不过片刻。皇后身后跟着端、敬二妃。浩浩荡荡一群宫人低腰快步跟随进來。
我忙敛衽艰难行了一礼。恭敬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盯我一眼。随口道一声“起來”。语气里多了几分肃然。失了往日一贯的温和。我一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只得让着皇后在正殿的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坐下。皇后静了须臾。只端然朝南坐着。也不吩咐我坐。端妃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任何事都与她无关。敬妃扭着手中的绢子。稍稍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
短暂的静默之后。皇后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抿了一口。道:“照理说。莞妃你的柔仪殿本宫是不需來的。只是你怀着身孕。到底也是你宫里的事。本宫就不得不走这一趟了。你是三妃之一。又是胧月帝姬的生母。有些事不能不顾着你的颜面。所以今日之事。本宫只叫了与你位份相平的端妃和敬妃过來。”
皇后说了一篇话。却只字不提是出了何事。我心中愈加狐疑。只得陪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体恤。”我停一停方抬头道:“臣妾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但请娘娘明白告知。”
皇后一身宝石青的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显得清肃而端庄。“本宫病了这几个月。什么事都有心无力。都撒手交给了端妃和敬妃操劳。端妃身子一向就弱。敬妃带着胧月帝姬。都是自顾不暇。难免有些纰漏。。”她清一清嗓子。“后宫安宁关系着前朝平静。本宫不能不格外小心……可是今日。咱们眼皮子底下竟出了这样的事。还出在莞妃宫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