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怡人为皇长子正妃的圣旨出來后,胡蕴蓉即便惊愕万分,倒也沒有闹起來,只吩咐了人把许怡人送回随国公府待嫁,一番心思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蕴蓉始终有些忿忿,然而无论她如何打听,终究事情的首尾落在许怡人与皇长子早已两情相悦上,蕴蓉既怪不得玄凌,又不能怪皇后,只闭门赌气病了两日,饶是玄凌好好哄了两日才罢休,
待到新宫嫔的位分颁赐出來,蕴蓉又是神清气爽的样子,最后入选的六人,其中以卫氏位分最高,册为正六品贵人,赐号“琼”,接下來便是姜氏和后來随意所选的女子李氏,姜氏册为从六品美人,李氏为从六品才人,另册有一名选侍并两名采女,
槿汐笑言,“姜氏原是美人儿,又封做美人,她又姓‘美女姜’,可见有多巧,”又言及燕禧殿之事,“娘娘晓得庄敏夫人为何又心情好转,皇上后來所指的李才人与胡氏渊源颇深,原是庄敏夫人父亲族人之女,”
我彼时看着予润与予涵在窗下教他们识字,闻言不由一笑,“她失了左膀又得右臂,自然又舒心了,”我虽笑着,却难掩心头的郁结,卫氏与姜氏的得选,玄凌对皇后似乎又多了些许温和与厚待,
春光满园,昭阳殿,终究又有了阳光的照拂,
新宫嫔入宫的日子本在四月初,为了避开皇长子成婚的喜事,特意挪到了五月初八,皇长子大婚之事全由内务府打理,我只与德妃、贵妃帮忙看着是否有礼仪上的差池,而真正要劳心的,是预备六位新宫嫔进宫之事,皇后与玄凌商定名位之后,余下琐事一应交给了我,我便每日着李长与槿汐一同打理种种事宜,忙碌之中,仿佛时光也去得格外不留情面,
四月的时候,终于有片刻的喘息,玄凌为了慰劳我的辛苦,特意在太液池泛舟相陪,与我一同庆生,
因为宫中忙于皇长子的大婚,我的生辰便沒有铺张,其实对于年近三十的女子,每一年的生辰都不啻于是树干上多的一圈年轮,昭然若揭苍老的到來与岁月的冷漠,
而我,只是陶醉于这样难能可贵的清闲,花香薰暖,禽鸟翩然,连太液春水都有别样的清澈与温暖,正一年中最美最好的季节,
人间四月,芳菲天,
我伏在玄凌肩上,与他交握双手,暖风拂上我们的面,船舱里,是快乐嬉戏的涵儿、润儿、灵犀和胧月,胧月是长姊,很像模像样地带着灵犀拨弄琵琶玩,涵儿是谦让的孩子,和润儿拨着棋子玩弄,十分得趣,连头发乱了也不理会,作为一个母亲,这样的场景,我是很满足的,
湖上风大,龙舟逆风而行有些缓慢,玄凌为我紧一紧披风,温柔凝睇,“嬛嬛,似乎岁月特别厚待于你,你与十年前,并无什么分别,”
“能无分别么,”我低低在他耳畔细语,婉转柔腻,“只是四郎不老,嬛嬛未敢老去,”
他唏嘘,“这几年,朕总觉得大不如前了,嬛嬛,朕是否已有老态,”他微一沉声,“予漓要大婚了,前朝再提立太子一事,,,你知道朕有多厌烦,是不是那些大臣都觉得朕老了,所以要急着立太子了,”
“四郎”,我好言安慰,“四郎年富力强,不必急于国本,皇长子再好,也还需历练,只是前朝臣子怕四郎辛苦,想有人分忧罢了,”
他愈加握紧我的手指,有点生生的疼,“朕瞧了你代朕拟的诏书,极好,有你帮朕,朕很安心,”
我神色一敛,作势便要跪下,“臣妾不敢干政,”
他拥紧我,“别怕,朕心里有数,”我轻轻闭上双眸,好吧,若他真这样信任我,余生岁月,或许我们可以过得轻松而安慰些,
风急浪高,连太液池也有浪拍船舷的晃动,玄凌温言道:“风大,进船舱去吧,”
我正欲答允,却见太液岸青柳成荫之下,一系离舟漂泊无根,随波摇晃,孤舟上,似是神情落寞支离的瑛嫔,我低声呼道:“是瑛嫔呢,”
玄凌轩眉一掀,不耐烦道:“她又发什么疯,朕这两回召她,她都推脱了身子不爽,今日倒在这里吹风,”
我心下疑惑,只得柔声道:“瞧瑛嫔的神情,怕是真的身子不适,别等下失足落水了,皇上还是派人接她上船吧,左右卫太医也在船中,可让他瞧瞧瑛嫔究竟是什么病,”
李长扬一叶扁舟把他接上龙舟,瑛嫔却有些脸色苍白,勉强请了安,只坐着沉默不语,玄凌素來不喜看嫔妃病恹恹无限凄苦的样子,便吩咐卫临道:“你给瑛嫔把把脉,瞧瞧是什么症候,”
瑛嫔身子一缩,浅粉色素樱广袖长衣下的她愈加伶仃得似一般随风飘零的樱花,她怯怯道:“臣妾只是偶患风寒,”龙舟的摇晃,使她的面色愈加难看,她用力压着胸口,似要把恶心不适压回腹中,
玄凌扬一扬手,不再多言,卫临恭声道:“小主请,”
瑛嫔无可奈何,只得伸出瘦伶伶的手腕,卫临食指与中指轻巧一按,已然搭住了脉息,他沉吟片刻,忽然含了欣喜之色,“恭喜皇上,恭喜小主,小主是有身孕了,”
瑛嫔一怔,似是不能相信,与玄凌异口同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