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国势倾颓,但武仙处尚有大军二十万,我大金忠臣良将仍在,汴梁虽失,可蒙胡不过为抄掠而来,抄掠完毕之后自然退去,国事尚有可为,陛下何出此言?”
“诸卿!”
完颜守绪连喊了两声,屋子里还是没有静下来,他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桌子,这才让这些臣子们抬头望着他。
“朕只不过不愿作亡国之君罢了,朕这一点私心,诸卿都不愿让朕遂意?”完颜守绪喝问道。
群臣面面相觑,然后都望向完颜宗麟,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陛下。臣实是不堪……无才无德,如何敢为……”完颜宗麟紧张得满头都是汗水,连说话都不俐落了,他喃喃地道,仍然拼命推辞。
“起来,起来。”完颜守绪将他一把扶了起来,微微一笑:“朕选你为嗣,倒不是想让你为亡国之君。诸臣所言甚是。蒙胡掳掠之后必退,国事尚有可为。只是如今宋人围着蔡州,朕身体肥重,不易脱身,卿向来勇武敏捷,或可乘马突围,当今时事唯艰,正要一个英武的天子。而不象朕这般……这般……”
他起初说得还很镇静,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说到后来,仍然忍不住哽咽了两句。完颜宗麟忙道:“陛下,臣愿护着陛下杀出重围!”
“朕……宋人不得朕,如何肯善罢甘休?”完颜守绪叹息着。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一开始便错了,原本合达平章应留下来。函朕安抚宋国方是正理……”
完颜宗麟还待说话,却被完颜守绪牵着来到那御座前,完颜守绪将他推入御座,又自自己身上解下龙袍系在他脖子上,他还待起身推辞,完颜守绪却强按着他,然后向群臣喝道:“新帝既立,为何还不拜贺?”
群臣见事已至此。只能拜倒道贺,完颜宗麟坐在御座上瑟瑟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完颜守绪悄然后退,转身自小门出了屋子,屋里已经传来群臣向完颜宗麟询问战守之策地声音。
他在门口呆立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吁了口气。
回到自己的“寝殿”,他吩咐人搬来柴草,将寝殿周围围住,然后浇上油脂。浇油脂之事是他自己亲自所为,做这一切时。他面色平静古井无波。拿着一盒自宋人处买来的火柴。他端坐在柴草边上,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划着了火柴。
“朕非亡国之君……”他心中想,然后要将火柴扔向那引火用的干草。
但手伸得一半,他又停住,看着那跳动的火光,终究没有扔下去。眼见着火苗要烧着手,他将火柴扔在地上,用脚踏灭,然后将火柴交给一个内侍。“城破之时,替朕将柴草点燃,然后你自己……自己散了吧,朕都要死了,拉扯着你们一起去有何用?”
“陛下!”那内侍受过金主厚恩,闻言拜倒:“陛下,不如陛下与奴婢换了衣衫,陛下乘乱出城,奴婢点了这把火,到时别人都以为死的是陛下……”
“便是离了蔡州,朕又能逃到哪儿去?”听得这忠心耿耿的内侍愿以身代死,完颜守绪有些感动,但他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还是……”
话尚未说完,他听得“轰轰”一连串地巨响,接着便是喧哗声不绝,他吃了一惊:“宋人开始攻城了么?”
“奴婢去打探一下,或许是我们的援军来了!”那内侍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
完颜守绪慢慢坐了下来,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与赵与莒对抗的信心和勇气。完颜合达遗言中要他象事父祖那样去服侍赵与莒,他心中深以为然,但是,如今这情形,宋国地皇帝分明是要赶尽杀绝,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了。
想当初,大金崛起之时,对于宋国也是赶尽杀绝,若不是宋国出了中兴四将,哪里有喘息之机,可如今自己地中兴名将在哪
枯等了好一会儿,那内侍还未回来,完颜守绪听得喧哗声离他这边越来越近,才站起身,便看见那内侍连滚带爬地逃回:“陛下,陛下,我军……我军献城了!”
完颜守绪只觉得眼前一黑,血同时涌上他的头部,让他直挺挺地倒在了柴草之中。
蔡州之战地结束极富戏剧性,宋军只是开了几十炮,射进来数十封信件,守城的金兵便开门献城。而在这个时候,金主完颜守绪将帝位传给了东面元帅完颜宗麟,自己聚薪意欲**。宋军攻入城中时,完颜守绪晕倒在柴草之中,完颜宗麟则在接受百官朝贺,他匆忙出门想与宋军交战,却被生擒活拿。而完颜守绪也被找到,这两位金国地末代君主,一起成了孟珙的阶下囚。
如何处置他们,孟珙不敢擅专,派人严加看守,和金国的大臣一起送往临安。
“陛下大喜,陛下大喜!”
炎黄四年二月十二日,战报传到了临安。赵与莒这次没有保密,立刻召集群臣,将完颜守绪被生擒的消息告诉了他们。群臣也同他一样喜形于色,纷纷向他道贺,他笑着接受了。
这确实是所有人都高兴的消息,用不着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去泼群臣的冷水,大庆殿中地众臣,个个都是心思深沉之辈。兴奋劲儿过去之后,他们当中自然会有人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