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了半天。沒人回应。看时。周围干事面无表情。小山上人和陆荒桥冷眼望着自己。好像有种“少來这套”的意味。似乎自己这举动是想将他们支开后逃走似的。他眉毛挑了一挑。待要说话。旁边伸來一只手。将这碗饭轻轻接过。正是方枕诺。
火黎孤温心想:“这人虽然投靠了东厂。毕竟时间不长。还有点人性。”
只听方枕诺掂了掂饭碗。发出一声轻笑。道:“难得国师多情如此。就让枕诺來成人之美罢。”
火黎孤温气得眉毛乱蹦:照他这么一说。自己舍饭给三位明妃吃。倒像是为了男女之情了。身子一晃刚要发作。刀苗剑刃立刻从颈后压了下來。
方枕诺一笑转身。却见曾仕权就在背后。笑道:“一碗饭怎够三个人吃呢。”说着将碗接过。走到三位明妃近前。居高临下地瞄了一眼。道:“不过。说鸟语者自为鸟人。鸟人嘛。吃鸟食儿倒也够了。”手一挥。将饭泼洒在地。
方枕诺明白。他这并不是有意耍戏。而是提防着火黎孤温在饭里偷藏些什么东西。而且多少也有兼防着自己的意思。当时微微一笑。半声儿也不言语。只见曾仕权瞧了瞧地上的饭。把空碗往旁边一抛:“给国师再盛一碗。”
火黎孤温气得身子乱抖。带动腕间钢链颤涟涟直响。干事再端來饭。他把头扭开。理也不理。索南嘉措倒是一如常态。自己吃自己的。【娴墨:境界。气得不吃有何用。所谓无明业火。解决不了问題。】
曾仕权一副“爱吃不吃”的表情。更毫不理会三位明妃的瞪视。转头冲大车的方向问道:“怎么样了。”
小笙子撩开车帘道:“回掌爷。小的刚给侯爷顺下去一碗粥。”曾仕权点头四顾一圈。道:“嗯。差不多也该起程了。”抬手打个响指。干事们立刻动作起來拆帐备马。收拾行囊。索南嘉措的饭还剩一小半沒吃完。碗被抢了去。他也不恼。一片腿林凌乱之间。趴在湿草地上的阿遥艰难伸手。将地上沾泥带土的饭块抓捡起來。一把一把按进嘴里。眼神冷直坚毅【娴墨:一切为了大哥。人有了奔头。就有了支撑。好阿遥。】。方枕诺转身时朝她斜斜一瞥。随即转开了眼去。
启程之后队伍就着大车的速度。行得悠闲散漫。毫不紧张。干事们料想此刻庐山方面必然打得如火如荼。纵然姬野平破围之事提前知会了督公。也还是早些赶过去请罪的为妙。何况安思惕抄在了前头。指不定在督公面前摆弄出什么是非來。掌爷这般不紧不慢。倒真有些猜之不透。然而心中画魂。却是谁也不敢提。行出來一个多时辰。忽见道边有两匹马倒毙在地。干事查看后回禀道:“掌爷。不知是哪儿的马。沒有鞍辔。嘴边沫子都干了。应该是累死的。”曾仕权嘿然一笑。扬鞭前指。车队继续前行。又走了四十余里。未经过一个镇店。但瞧两侧林稠树密。荒草渐深。路径渐渐收窄难行。似远不远处。有一道烟青色的山岭自蓝天白云间隐现。漂陌如浮尘上。
曾仕权拢马昂头。只觉秋风拂面。清爽宜人。陶然中听得身后有叽里咕噜声传來。回头看时。是索南嘉措和火黎孤温在说话。当时眉头皱起。便要拨马过去。方枕诺道:“掌爷放心。他们是在观山望景。发些感慨罢了。并非在密谋策划如何逃跑。”曾仕权问:“你懂藏语。”方枕诺一笑:“藏语么。也略知一二。不过刚才是索南上师先开口。大概为照顾火黎国师的情绪。说的是蒙古话。”曾仕权眼睛虚了一虚。忽听“呛啷啷”拔刀声响。身边左右干事一叠声儿地乱喝道:“有埋伏。”“草丛里有人。”“小心车辆。保护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