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墨:此是怕读者不懂,特借暖儿心事明点一句,其实不必,“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是金刚经名句,有几个沒听过的,】,低头说了声:“念旧也沒什么不好呀,”轻轻把瓜盘放在桌上,
屋里一时变得安静,阳光透窗而來,照得两人身上焦亮暖煦,衣色生芒,暖儿见秦绝响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环臂勾住他颈子道:“响儿哥哥,咱们去云梦山玩玩吧,”秦绝响皱眉:“我忙得很,哪有功夫陪你玩,”暖儿道:“你哪有忙,盟里和秦家的事,有我爹爹和贾伯、许伯、白叔、小蔡哥他们打理,你根本都不用过问的,【娴墨:写撒娇,实透两处内部景况,】”秦绝响道:“他们打理他们的事,我是官身子,你不知道么,”暖儿嘟嘴道:“官身又怎么了,人家也只当你是小孩,又不派你什么差事,”秦绝响眼睛一立:“你说什么,”暖儿一噤之下忽觉天地陡转,身子被震起來打旋飞出,“咚”一声撞到窗棱,扑倒在地下,
秦绝响本无意伤她,但火起时身上便不由自主地使出了王十白青牛涌劲,有心去扶,想到这功夫犹如冤魂缠腿挥之不去,心里不由得又一阵烦躁,拍案骂道:“你他妈算老几,也敢瞧不起我,老子爱干什么干什么,从小到大,就沒人管得了我,”【娴墨:张齐夫妻虽吵闹,其情却浓,与绝响二人对看,更觉暖儿凄凉,所以说男人一定要挑好,不怕沒才华,不怕沒钱沒权,就怕性子不好,跟这种人结了婚,遭一辈子罪,】
门外响起人声:“总理事,人已带到,”
秦绝响气鼓鼓地甩手:“老子逮的人,凭什么说放就放,给我押回去,”门外武士押着头套黑布袋的徐璠和徐琨,一时比他俩还摸不着头脑,答应一声要走,秦绝响忽然眼睛一弯,急急唤住,心里冒出一股坏水來,暗想:“什么青藤绿藤,东南第一军师,屁用不管,大哥拿你当个宝,你他妈就拿腔作调,当老子是生瓜蛋、小娃子【娴墨:绝响最反感别人当他是小孩,恰恰其实只有小孩才这样,】,这回老子就玩手绝的,让你瞧瞧天魔神尊的手段,【娴墨:绰号当年尚是一戏言,而今竟渐渐成真矣,读來恍如隔世】”
他心中盘算着细节,越想越乐,扎起块西瓜搁进嘴里,嚼得汁水横流,越发觉得甘美异常,忽然发现暖儿在旁扶地揉腰,小嘴嘟着两腮起鼓,好像只憋着泡不肯吹的金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娴墨:还笑】
转过天正是徐阶大寿之期,徐府里外张灯结彩,上下更换新衣,仆从往來穿梭接引,一派洋洋喜气,
张齐这两日憋闷得紧,被冷落许久后忽蒙阁老委用,本來喜出望外,却不想是这么个怪差,要想把事给阁老办好,就得接近常思豪取得其信任,可是要取得信任,又要翻过头來告徐阁老,想來想去,觉得侯爷这“投名状”实在难取,还是跟着阁老,更为稳妥一些,如今赶上阁老办寿,自然要表示表示,
他好容易从夫人那求出來五两银子,又偷偷找人借了五两,到银号换成十两一锭的锞子用手绢包了,穿上头三天就洗得干干净净的旧官服【娴墨:实笔写言官可怜,换海瑞只恐这十两也拿不出】,揣上银子,赶往拜寿,來至徐府外街,只见各色轿子插满巷口,前面到贺官员犹如成团蚂蚁拥挤不动,他知道大官手底下的轿夫也不好惹,陪笑容商量着好容易扒开轿阵钻进來,正一挪一蹭地往前挨,却忽然听见有人喊:“礼部沙大人,玉狮子一对,珍珠玛瑙手串一副……”仔细瞧去,这才发现徐府管家早派下人來坐在门房边,所有礼单唱接唱收,左一位某大人“纹银五百两,锦缎二十匹,玉镯十对,”右一位某大人“纹银八百两,明珠十串,金猪一头,”贺寿的官员们交上礼单,也不即刻走远,在庭院里三五成群地围拢谈笑,听听别人送的什么,相互攀比,
张齐在袖中捏着这手帕包的十两银子,往前走不是,往后退也不是,只听身边有些小官低声闲聊,说道:“往年阁老办寿,也沒唱接唱收,今年不知是怎么了呢,”有知情的便道:“阁老身子一直不大爽利,只怕也照不到底下这些事了,”周围就有人会心地笑了起來【娴墨:知道是徐三公子办的事了,要“办得热闹”,正应此处,】,一人道:“唉,咱这小门小户的比不得人家,待会儿就腆着脸往里进吧,”另一人道:“孙年兄,您上多少,”那人伸出一根手指,道:“唉,拿不出手啊,”张齐以为是一两,心里登时敞亮不少,却听另一人窃笑道:“哎哟,那可也不少了,我是六十六两,凑个吉利,”张齐听得正自难受,忽然身后乱了起來,有人喊道:“哎哟,这不是邹大人吗,是邹大人到了,让一让,让一让,请邹大人先进,”【娴墨:好笑,恰似单位一开会,总有人喊让领导先走,其实这类人领导最不待见,盖因一喊,就显得领导不亲民了,故九十年代以后就少见,不是拍马人少了,而是马屁拍得更高级了,人家也讲进修的,】
街口外轿子哗然四散,一匹高头大马昂然挤入,张齐被人拥着退到路边,只见蹄声止处一人正从马上翻身而下,五尺身材,细眉凤目,透着精干,官靴上浮浮绒绒蒙了不少灰尘,张齐一见心头透亮,暗道这不是我的老同僚邹应龙吗,